076:玫瑰（2/2）

她身后的黑暗里，童娜慢慢走出来，另有两个少女跟在她身后，像忠心的侍卫。

余轻歌嘴角露出了苦笑，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遇到她。东奔西跑了这么久，看来都到头了。

人偶面对自己制造者，就像被摆弄的积木，她精心地把你造得巍峨，如山峦蜿蜒，如繁花深邃，但只要一个心念的变化，就会欢天喜地地把你轻轻推倒，看着散落一地的木头块露出贪婪的笑容。

“余轻歌，我给你20秒说遗言。”童娜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很漂亮，长长的睫毛上像挂着露珠子，在晨光里摇摇欲坠。她对着女孩竖起了手指，“等时间到了，我就把你变回废铁，现在开始倒计时，20、19、18……”

童娜的手指轻轻晃动在余轻歌眼前，她觉得这就像一条钟摆，每敲一下，她的生命就流失一部分。她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乔瑾分开，既然注定她会迎来消亡，那在死之前，多看乔瑾几眼也好。

就像收卷子前把B改成C，就像开学前拼着不写作业也要把最新的动画看完，就像分手前一定要第一次坦率地说出“你他妈真的不帅，老娘夸你只是因为老娘爱你”。就像即便说声“再见”什么都改变不了，还是后悔没来得及说“再见”。

余轻歌抬起头，望向从乌云后探出脑袋的月亮。

“6、5、4……”童娜歪过脑袋倒数着。

余轻歌闭上眼睛，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像白色的玫瑰花瓣。

“……3、2、1。”童娜的手指轻轻收紧，余轻歌的肌肉和骨骼卷动起来。

她就像是一匹缎子，捏着两头往相反的方向卷动。洁白无暇的脸因为这种卷动沁出了鲜血，染红了她的皮肤，也染红了月光，白玫瑰变成了红玫瑰。

她从出生到此刻，生命不过20多个小时。如白玫瑰般降世，却被乔瑾染红，见识了生命的本来面目。

初为人带给了她太多惊喜，当她遇到乔瑾时，这种欢喜到达了顶峰，像绚丽的烟火开满天空，但燃烧着的焰尾却落进了最深的深渊。当她亲手把乔瑾投入那口井的那一刻，她才突然意识到，即便披着这一身漂亮的皮囊，她依旧不是人。

人是自由。

于是她飞蛾扑火地向童娜举起了血色的旗帜。

现在，她短暂的人生燃烧殆尽，花瓣全部凋零。

结束了，她的身体拼命扭曲起来，疼痛让她发出剧烈的悲鸣声。她是那样漂亮，但在走向死亡的过程中，她和一条挂在生锈的栏杆上被烤的野狗没有区别。

她从扭曲中诞生，也将在扭曲中消亡。

“砰——”

突然，余轻歌在剧痛中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声音响起的时候，加诸在她身上撕扯她的力量消失了。就像她即将溺死在海里，大海却突然干枯了。

“竖中指，我他妈让你竖中指。一个高三的女生，不学好，他妈跟人学竖中指。”余轻歌死里逃生，听到乔清隆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你看你把我气的，我他妈都开始说脏话了！”

余轻歌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忍不住抬起头，看到童娜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守卫她的少女一个倒下了，另一个即将倒下。随着她慢慢倒下，乔瑾从她身后蹿出来，飞奔向余轻歌，大喊着：“轻歌姐姐，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