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伤痛(2/2)
如今,这根支撑大家的神针,要沉没深海了……
赵常冲到了传送门前,脚步却突然顿住了,他仅考虑了三秒钟,掉头一把拉住张洋:
“跟赵叔去见一个人。”
张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风风火火的拉走了,直接从四合院出来,坐上了他的部长专车,飞一般的开到了总部第一人民医院。
“赵叔,咱见谁啊?”
赵常都来不及解释,生怕老将军在闭目前见不到张洋,几乎是把张洋半拉半拽的带进了病房。
此时宋老将军的床前已经围了一堆人了,其中打头的就是现任总长先生。
其余的都是联盟各个部门的首脑,随便一个拉出去都是一跺脚震天响的大人物。
张洋的出现,吸引了他们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集体愣了一下,明显知道张洋是谁,并且还自动让出一条道。
赵常眼睛微红,拉着张洋上前,伏在床边轻声对气若游丝的老将军道:
“将军,看我把谁带来了。”
张洋懵逼的上前。
老将军撑着一丝力气,努力用浑浊的老眼看清张洋。
他似乎猜到了,但张着嘴只能啊啊两声。
赵常握着他的手:“对,是张洋,末世大酒店基地的那位张洋。”
老人家得到准确答复,情绪有些激动,他努力朝着张洋点头,似哭似笑,嘴张了又张,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张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在这个老人家的床边伏下了。
他似乎看懂了他的舍不得与嘱托:“老将军,我会好好守护末世大酒店的,守护联盟,和大家一起度过这个难关,您放心。”
这话像一剂安抚药,宋老将军立马平静了下来,眼有热泪。
他努力抬起枯瘦的手,似乎是想让张洋靠近一些。
张洋照做,贴耳去听:
“帮、帮我跟,跟老孙,说声、对、对不起——”
张洋愣在当场。
他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老邢是指他们泉城的老领导孙建材!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当初萧君陌对她说的话,末世初期,第一次末日爆发后没多久,最高领导人逝世,总部闹起内讧,逼着老领导站队,其中一方有老领导的昔日战友,曾经关系匪浅,有着刎颈之交,老领导不肯,丢下烂摊子铁了心的要去泉城,因此与战友交恶。
最后老领导如愿以偿的去了泉城,保住了泉城大半的土地和百姓,总部也结束了内讧,但上位的却是他昔日的好友。
所以,这个昔日战友,就是眼前这位垂暮的宋老将军!
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宋老将军一直在怪罪老领导当初不肯站队帮他。
一决裂,就整整十几年没再见过面。
临死之前才说出了那句迟来十几年年的对不起。
张洋突然就有些崩不住了,他拉着老人家的手,有些哽咽:
“您再坚持坚持,求您了,我这就带我们领导来。”
说着他就跑开了,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四合院,传送回末世大酒店,又跳转到泉城,冲进老领导的办公室。
正在看书的老领导呆若木鸡:“张洋?你——”
张洋抹了一把眼睛:“您快跟我来,去见宋老将军,他快不行了。”
他相信,老领导也是舍不得自己这个老朋友的。
但在当时,泉城需要他,他也难以两全。
果然,老领导听到这句话,如遭雷劈,身形晃了晃,一把拉住张洋的手:
“快、快带我去见他!”
老领导还以为昔日老友来泉城了。
没想到张洋带着他直接穿了两道传送门,给老人家晕的不行,等回神了自己已经跨过万里,由南到北,来到了这间病房里。
老领导以及来不及多想了,他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骨瘦如柴,病入膏肓的老友。
他颤抖着喊了一声:“老宋!”
宋老将军听到这一声熟悉又遥远的呼唤,啊啊好几声,手在空中挣扎,似乎想要坐起来。
总长先生和赵部长手忙脚乱的给他扶起来。
老领导手杖都丢地上了,扑了过去。
宋老将军一把握住他的手,两位老人时隔二十年终于再见了。
宋老将军忽然像是有力气了,自己坐直了,眼睛炯炯有神,连带着话都能说清楚一点了:
“老孙,你来啦,你终于来看我啦。”
“我来了我来了。”老领导老泪纵横,他不是没怨怼过,当初他带着泉城一步一个脚印的艰难发展,有多苦,就有多怨。
怨姓孙的这个老东西心太狠,说绝交就绝交,不帮忙也就算了,手下的人看他脸色还为难打压过泉城。
老领导没少在小辈面前辱骂他老东西老糊涂,黑心肝烂肺的。
但当老领导听说,这老东西病倒了,也曾急得想去总部看,但多年来的怨早就结成了厚厚的冰墙,难以融化。
他不要做先低头的那个。
可是,当看到这老东西真的只剩一口气了,老领导在这一瞬间,所有的怨都烟消云散了。
仇和怨在生死面前,太微不足道了。
宋老头高兴呀,还说道:“你还记得咱们当时有个做饭很难吃的炊事员嘛,那大饼子烙的能砸死人,每次轮到他做饭了,你就把偷摸去跟食堂套近乎,蹭点别班的软饼子,拿回来你不吃,给我吃。”
老领导:“……我是看你肠胃脆弱,每次吃完晚上都消化不良,胃疼的翻来覆去的搞得我睡不好觉。”
宋老头嘿嘿两声,忽然叹口气:“忽然想念那个饼子的味了。”
这下病房里的大伙都呆了。
现在上哪找砸人的大饼子?
张洋:“等会,我有。”
她还真有,在林方知的空间里,是文师傅老早给烙的干粮饼子,原本是给方源同学当零嘴的,这孩子喜欢啃硬的脆的。
文师傅疼孩子,变着花样给他做,各种口味的饼干啦,干蛋糕啦,饼子啦。
张洋跑出病房,装模作样的在空间里翻出来,又找了个袋子装好。
宋老头看到干饼子,眼睛亮了下,接过来就啃。
他牙已经没了,只能抿着吃。
“哎,味道不对,没这么好吃,老邢啊,我对不起啊,到死都没能替你吃这份苦,我后悔啊,我比你年长,年轻的时候你让着我,老了还让着我,受我的气,我对不住你啊。”
老头抱着饼子呜呜哭了起来。
张洋满心罪过,没想到一个好吃的干饼子给老人家惹哭了。
老领导跟着他一起哭,病房里的众人也静默的抹着泪,转过头去。
“老孙啊,你别怪我,我求你别怪我,我向你承认错误,是我太自私了,我当时一想到你为了一个泉城在我最需要你帮助的时候毅然决然的斩断我们几十年的战友情,我这心难受啊。”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等你后悔,后悔离开总部,后悔丢了我这个老朋友,可是你也倔啊,一走就是二十年,我都快死了你才来看我。”
宋老头真的太委屈了,他把这二十年的挣扎和后悔一股脑都说了。
说完像是终于卸下了一个重担,哭声越来越弱,那只死死握住干饼子的手,也越来越松。
张洋的心提了起来。
老领导浑身一僵,开始大声喊他:“老孙!老孙!”
“别喊了……我有些累了,想先睡一觉,战战兢兢那么多年年了,总得让我眯一会儿吧。”
下午六点三十八分,联盟大将宋老将军于总部第一人民医院溘然长逝,举国哀痛。
不少基地的人民自发性的前往总部,冒着生命危险参加老将军的葬礼。
张洋搀扶着老领导送了这位将军最后一程。
所有人都缄默的看着那装着骨灰的小盒子,被包裹上联盟的国旗,放进安眠之处。
宋老将军的才四岁的小孙女却在这时突然哭起来,抓着旁边的母亲的衣角问:
“妈妈妈妈,我大大的爷爷怎么变成小小的盒子了?”
这句童言稚语瞬间打破了静默的场面,不少人当场悲痛泪下,老将军的子女们也都跪在碑前泣不成声。
张洋满眼都是热泪,身边的老领导拄着手杖,一步步走过去,伏在碑上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