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拓(2/2)
不论严命是哪种情况,都只能说她时运不济了,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一个人无牵无挂,穿越到古代还能借着她的身体享受一下有丫鬟跟着叫“小姐”、被家人捧在手里护着念着的待遇。
“小姐可是要和往日一样,先去书房看看。”小云替我梳好了头发,毕恭毕敬地问我。
我想起刚才那位严少爷说过,有什么和古籍字画放在了书房,心想这位严命小姐一定还是个爱好书画的文学爱好者,当下愉快地应道:“好,去看看。”
我当然不知道书房在哪,为了不让自己暴露,故意压慢了脚步,谁知我慢这小云亦慢,一直就那么规规矩矩地跟在我身后一点的地方。我终于装不下去了,转过身去出声命令她走前面,她扭捏了一下还是照做了,一路领着我进了原本属于严命的书房。
本来以为古时富家小姐的书房会有什么不同,比如说轻纱幔帐檀香萦绕,或者是雕花镂刻琳琅满目,进去之后才发现是我想多了,不过就是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书房,几个大书柜,一张大书桌,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一盏铜制的烛台。要非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那扇半掩着的窗户,很大的一扇窗户,几乎占了大半堵墙,可以想象若是在白天,这间屋子的采光一定是非常好的。
我克制了想在屋子里四处走走看看的想法,信步往书桌走去,却忍不住停在了第二个书柜前,因为我看见了两个异常熟悉的字眼。
周易。
我从书柜里抽出那本书,翻了几页,发现这是一本手抄本的《周易》,有几页的空白处还用娟秀的楷体做了注解,料想一定是那位严命小姐所为。我简单地扫了两眼那些注解,看来那位严小姐不仅是一位文学爱好者,研究的东西还颇为高深。
“小姐,那本书你不是早就已经看完了吗,怎的又看得这般入迷?”小云的声音将我的注意力从书中转移出来,我把书放回去,低头间发现旁边的书柜下方放着个精致的红木小箱子。
“小姐,这应该就是少爷给你拿来的东西吧!”小云也看见了这个箱子。
我将箱子抱到书桌上,并不沉,打开发现里面只有几本薄薄的书法典籍和一幅卷起来的工笔画。受爷爷熏陶和教导,我会认很多种字体,看的古籍也不在少数,可说实在的,对古董字画什么的,我还真起不了太大兴趣,也从来没作过深入研究,刚才答应小云要来书房看看,其实就是一时兴起出于好奇想参观参观,所以现在对于眼前的这些个书画,我只是拿起来随便看了看,很快便放了回去。
“小姐可是不喜欢这些?”小云见我对这些东西并不敢兴趣,出言问我道。
我“噢”了一声,回答着:“还行吧,先放这。”一边说,我一边无意识地拿手又理了理红木箱子里那几本书,这时看见箱子的左下角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被我看落下了,当即把压在上面的书挪开,将那东西取了出来。
这是一块看起来有些脏旧的破布,不规整地对折了两次又揉成了团状,以至于我将它展开后平铺在书桌上还是皱巴巴的样子,跟箱子里其他装裱精致的书画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布上密密麻麻有很多文字,我自认为在识文断字这方面,即使称不上高手,也算得上熟手了,可这些文字,我乍看之下觉得似曾相识,当要仔细阅读时,却觉得吃力并且拿捏不定,还有好一些甚至根本不认得,这只能说明布上的字体是我不曾学过的,应该是存在于甲骨文和金文之前的某一种文字。
我不禁在心中感叹这块破布一定来头不小,再怎么也是块有故事的破布。上面的这些文字很明显是从什么东西上拓下来的,作为一个现代人,我知道拓本这种东西的实物最早出现在唐代,但这并不代表在唐代之前人们就不会使用拓法。仔细看布上拓的东西,墨漆黑却极不均匀,这种情况我猜测有两种可能,一是拓者的技术不过关,二是没有充裕的时间让拓者好好进行拓印。
从这块布的形状来看,我料定了第二种可能,因为这块布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从谁的衣服上撕下来的,而且是件穿破了的脏衣服。那么是什么原因,要让拓这个东西的人,非要在如此匆忙的情况下,从自己脏烂的衣服上撕下一块来拓这些东西?
强烈的好奇驱使我在书桌前坐了下来,我逐字逐句地企图翻译布上的文字,就像一个不会日语却在努力读着日文报纸的中国人。这个比喻可能不太恰当,但我现在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觉。
看着看着,我指在布上的食指不禁停顿下来,与此同时我意识到这块布上拓的东西并不完整,应该只是中间的某一部分。
因为在一大段文字之后有一个提行,紧接着上面印着细长的四个字,连猜带蒙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这四个字是——归藏卷二。
《归藏》。
我爷爷寻了一辈子,我家族中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没想到就在这里,如此轻松地落到了我的手上,虽然并不完整,但已经足够让我激动到双手颤抖了。
既然《归藏》的这一部分在这个朝代出现过,那么只要我还在这个朝代,就一定有机会找到其他部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心中隐隐作乐,完全不知道外面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嘈杂起来。等我反应过来想要仔细去听,一声惨叫从屋外不远处传过来,我惊得一把收了桌子上的破布,也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推开,我那个“哥哥”满脸苍白地跌撞进来,他右手紧捂着腹部,指缝间不停地往外淌血。
小云比我先反应过来,扑叫着上去扶他。他顾也不顾小云,直直地朝我走来,抓住我的手把我往窗边一推,吼道:“走,命儿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