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2/2）

赵希望点点头，正想和大队长说，让他在这儿等一下，她去叫余凡。冷不丁的，脑袋像是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她停下脚步，问大队长：“李雄力有没有说他儿媳妇去哪个方向杀人了？”

大队长想了想，沉吟了声，“好像……好像是村子东头。”

村子东头……赵希望睁大了眼，他们家也是在村子东头啊，她猛地想起昨天晚上出现在她窗外的“东西”，昨天她就觉得那东西长得挺眼熟的，今儿听大队长这么一说，那张浮肿的脸顿时与记忆里柳小梅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再者，那东西肚子上的疤痕，以及从肚子里拽出来的小僵尸……

她记得柳小梅死的时候，是怀着孕的。

在乡村里有这样的风俗，如果家里死了孕妇，一定要把孕妇葬在自家的祖坟里，当然了，这个葬在祖坟里主要针对的是孕妇肚子里的婴儿，心狠的人家，如果在孕妇生平的时候看不惯孕妇，可以把孕妇的肚子剖开，将婴儿抱出来单独葬在自家祖坟里，而孕妇就可以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这样的话，家族的子孙运势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但如果，不土葬，而是将死去的孕妇烧了的话，那么这一家的子孙运势必然会受到大影响，有绝后的很大几率，如果那家人那一代除了死去的孕妇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其他孩子，那么那些其他孩子会逐渐夭折。如果那一带就孕妇肚子里那个孩子，那么就更简单了，那一代会直接绝后。

她记得李雄力将自个儿媳妇烧了之后，村里好多人都赞扬他为民的好品德，是个好队长。

其实赵希望在学道术和占卜的时候，根本没有听说火葬孕妇会有这么大的影响，这个风俗为什么会在李家沟传下去，她觉得，大概是以讹传讹。

她顿了顿，还是将昨天的事告诉了大队长。大队长听了很是惊愕，“你是说，当初李雄力没有把他的儿媳妇烧了？”

赵希望点点头，“李雄力说，他儿媳妇来村东头杀人了，我觉得，他的意思就是他儿媳妇过来找我了。”她抿了抿唇，略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村里我和李红兵的传闻你也知道，估摸着他媳妇恨死我了，这才来寻我报仇。”但没想到被反将一军。

大队长点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

赵希望又说：“那东西肚子上有疤痕，我记得你说，李红兵是被人活活剖开肚子死的，我想，那东西一定有了思想，她这是回来报仇呢。当初柳小梅死的时候，李雄力答应火葬她，柳家不同意，甚至闹僵，把柳小梅的骨灰带了回去，即便如此，李雄力依旧没有吭一声，你看李雄力那性子，是那种这么好说话的人吗？”

大队长摇摇头：“虽然李雄力面上看着好说话，但大家都知道，他是最难说话的人。就他那性子，他们家的人，一定要埋在他们家的祖坟。”

“就是这个道理。”赵希望点点头，“我想，他们最开始肯定是想挖一个普通的坟墓，但没想到柳家出了这么一出，如果挖个正常大小的坟墓，把柳小梅埋在里面，肯定会遭人怀疑，所以就想了这么一个主意，挖了个小坟墓，剖开柳小梅的肚子，将里面的婴儿抱出来，埋在自家祖坟里，至于柳小梅嘛，反正柳家人做的那么绝，干脆随便找个地儿埋了，本来柳小梅那样子不烧了，就极有可能尸变，不想还不凑巧埋在了那块不吉祥的地里，不仅导致尸变，更让她有了意识，能够行动就赶紧找李雄力家报仇。”

至于为什么她尸变的样子和普通的僵尸不同，赵希望觉得，应该和红星湖有关。

听了赵希望分析的，大队长后背凉气一阵阵的冒，“这……李雄力一家也太缺德了！如果他儿媳妇没有意识，岂不是咱们整个村子都要遭殃了？”

赵希望点点头：“有可能。”

“不过……”大队长有些犹豫，“那东西真的被处理掉了吗？”

“嗯。”赵希望点点头，她当然不会对大队长说出大头仔，以及把那个小僵尸收养了，她说：“昨天就用焚烧符把它焚烧了，免得她日后祸害人间。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下余凡，昨天他也在。”

说着，又像是想起什么，带他往屋子外面走，走到昨天小僵尸摔落的地方，小僵尸被柳小梅从肚子里掏出来的时候，身上还沾着柳小梅肚子里的腐烂组织，而昨天余凡只帮她打扫了里面，外面没有打扫，所以这会儿，那片土地上应该还有印记。

她猜的不错，就在离她房间窗户不远的地上，有一片黑黑的污渍，靠近了些看，竟然有死去的蛆虫，那蛆虫与平日在旱厕见的白白胖胖蛆虫不同，那些蛆虫是黑色的，看着很是恶心。

刹那间，鸡皮疙瘩一股脑儿从手臂上冒了出来，大队长搓了搓手臂，“原来真是这样……天啊……”

末了，他又问：“不过，既然埋葬前，李雄力他们已经把柳小梅剖了，那按理来说，她的孩子应该没在她的肚子里了啊，怎么会又把它从肚子里掏出来？”

“我看到柳小梅肚子上有线缝过的痕迹，我想，应该是柳小梅从李雄力家祖坟里把自个孩子挖出来，然后怕被人看到了伤害她的孩子，故又把自己肚皮撕开，把孩子塞了进去，这样，对于孩子来说，是最安全的。”

大队长听闻叹息了声：“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赵希望也垂下眼，她虽然看柳小梅不顺眼，但这是她确实也被震撼到了，就是变成了怪物，还是忘不掉自己的孩子，一定要护他的周全，甚至在自己死亡时，也在孤注一掷，让孩子有条活路，真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不过，这倒也能够解释的通了，难怪李雄力的祖坟全被翻开鞭尸，而那个小坟堆里则空空如也，原本我们以为里面确实没东西，没想到是被柳小梅挖开带走了。之前还觉得是谁这么丧心病狂，还要把人家死掉的祖先拉出来鞭尸，这么一看，鞭尸也是正常的。”

这事就这样意外解决了，大队长离开的时候，对赵希望千恩万谢，走的时候，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见大队长离开，李桃娥立马走了过来，对她刚刚的行为嗔怪道：“希望，你刚刚咋那样对你师父，这样不好。”

虽然知道方才的话确实有些重了，但听到李桃娥这样说，赵希望心里还是很不爽，她撇撇嘴：“我又没做错，是他太过分了，反正随便他了。”

一旁的赵瘸子卷起一根旱烟，问：“大队长那事解决了？”

“嗯。”赵希望坐到他旁边，“杀死李红兵的，就是他媳妇，当初让他们把柳小梅烧掉，但是不听，偷偷把尸体留了下来，把柳小梅肚子里的胎儿挖出来埋自个祖坟，柳小梅呢，直接埋在了不改埋的地方……他们做的这些事丧尽天良，柳小梅不回来找他们才怪。”

说着，她喝了口水，见赵瘸子面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她安慰道：“不过爸你不要担心，现在已经没关系了，柳小梅昨天晚上就来找我了，不过我把它给弄死了。”

她笑了笑，看向李桃娥，“今天早上我也和妈妈说了，不过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是柳小梅。”

听了这话，赵瘸子情不自禁叹了口气：“造孽啊……”

他深深吸了口旱烟，顿时间，房间内烟雾缭绕。

李桃娥看着那些烟雾，面上浮现出不悦的神色，女儿不顺她的心，男人就跟个没事人的也不劝劝，所以，看见到他这么悠闲抽烟火气顿时就来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别在家里头抽烟，你咋就是不听？”

媳妇发火了，李雄力赶紧手忙脚乱的将烟熄灭，脸上的那股子惆怅也散去不少，“刚刚心情不是很好，一时间没记住，你别生气，我不抽了。”

即便如此，李桃娥还是没有给他好脸色。原本和赵瘸子缓和了些的关系再度有了隔阂，她这两天看赵瘸子不爽很久了，前两天镇上的医生来找女儿求亲，结果这人就像希望不是自个女儿似的，完全漠不关心。

再说了，昨天晚上闺女房间来了不干净的东西，也没见他担忧的样子，实在太让她生气了，他那是一个做父亲的样子吗？

女儿也不让她省心，她现在这种中状态，应该顺着她师父的，结果硬要闹脾气，万一把人家气走了咋整啊？

不就是少赚一点钱啊，之前一家别说钱，就是钱的影子也没有见着，还不这样照样过来了吗？现在有钱赚已经很幸福了，而且能有这些钱赚，也多亏了她师父，李桃娥认为，顺着点徐慈燕没什么的。不想自个女儿竟然那么倔。

越想越气氛，她拿起农具就往外面走，也没有和父女俩招呼，直接去上工了。

赵希望看着李桃娥离开的身影，调侃似的对赵瘸子说：“爸，妈好像生气了，晚上得好好哄哄诶……”

赵瘸子瞥了赵希望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其实这两天他就发现了李桃娥情绪不对劲了，是因为什么不对劲？赵瘸子多少也能猜出一点来，不过他一直没有出声。

李桃娥极想把赵希望和来求亲的医生撮合到一起，但赵瘸子觉得，那个医生对于自己女儿来说，不是最好的人选。那个一声是镇里人，吃公家粮，听说书也读了不少。再看自己女儿呢？初中都没毕业，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乡下姑娘，再者，之前又有那么不好的传闻。

他比较信奉门当户对，这样的情况下，他实在不愿意她的女儿去高攀人家，他害怕女儿嫁过去之后，会因为如此被欺负。

而且，对于女儿的亲事，他也并不是不关心，相反，他关心的很，甚至连女婿人选都考虑了。他认为，在目前，和女儿合适的只有一个人。

他走到门前，坐到门槛上，见已经彻底看不到李桃娥的身影，这才又卷了根旱烟，“希望，你手头上还有什么事吗？要是没啥事，我和你谈谈。”

“爸，你找我谈啥？”赵希望在他身边坐下。

点燃了旱烟，赵瘸子深深吸了口，冷不丁的说：“今儿我早上去茅厕的时候，看到余凡了。”

赵希望不解他为什么这么说，据她所知，余凡向来起得早，所以她爸早晨见到余凡也是正常的。

但是赵瘸子的下一句话却险些令她惊掉了下巴，赵瘸子说：“我看到他坐在你的窗下。”

赵瘸子继续说：“开始我也不明白，再看你那窗户坏了，那是脑子糊涂，也没想那么多，甚至没去想窗户是咋坏的，只以为是余凡看着你窗户坏了，所以大早上的，天还没亮，就躲在那儿偷看……”

赵希望不禁啼笑皆非，她爸想哪儿去了？

赵瘸子顿了顿，松弛的眼皮垂了下去，“本来那个时候就想把他臭骂一顿的，但一想，你还得靠着他，万一把他骂了，他不理你了咋办，就没有出声。今天早晨听你和大队长说那事，我才知道原来是昨晚出现了变故，顿时自责不已，我到底是怎么做父亲的？女儿窗子坏了，不去想想是因为什么坏的，反倒去胡思乱想，想那些不该想的事……同时，我也反应过来，原来余凡不是躲在那儿偷看，他是……他是在守着你，保护你啊！”

“唉！”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再度抬起眼看向赵希望，他的眼神十分认真，“希望，你.妈应该也和你说了有人来求亲那事吧？那人是镇里的医生，是吃公家粮的。你.妈很看好那个孩子，她问我觉得那孩子怎么样，我没有作声。她这两天是因为什么生气，其实我多少也猜得出一些，她认为我觉得你配不上那个医生……但我哪有这么想啊，虽然我也知道门当户对最好，但在我心里，我女儿就算是个农村姑娘，也比城里那些姑娘要强……”

“只是吧，我总觉得那个医生不适合你，相反，我觉得就目前这种情况，余凡会更好……”

没想到他突然把话题扯到了余凡身上，这话犹如洪水猛兽，把赵希望击的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她垂下脑袋，有些不安的绞着手指，“爸，咋的突然这么说，我对余凡没有那种意思……”

“现在结婚，相互喜欢的夫妻少的很哩。”赵瘸子却看得明白，“现在好些面都没见过一次，父母说可以了，这事就成了，你说他们可能相互喜欢吗？夫妻啊，都是结婚后培养感情的哩！”

许是打开了话匣子，赵瘸子今天的话特别多：“其实我知道你看不上余凡那个娃娃，你从小就喜欢好看的东西，余凡却长得那样……而且过去也不光彩，还蹲过牢子，但除了这些，其他的余凡都很不错啊，你看他家，布置的比村里大多人家都好，就知道他是个有能力的人。而且现在你们又在你们师父那儿学了手艺，两人好好干，以后也饿不死。”他吐了口烟圈，“但是，希望，你知道的，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能够保护你，虽然你说现在你的道法已经有长进了，相信很快就可以不用余凡的保护，但万一碰上比你厉害的东西呢？没有余凡在身边……你怎么办啊？再说了，余凡对你也好，就他愿意在你窗下守一晚上来看，就足以说明他对你是有感情的，只要你愿意……”

赵希望完全没有想到他爸看中了余凡，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但其实她爸的观点没有错，就目前来看，在余凡对她有那个想法的前提下，余凡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这样未免也太草率了？

见她没说话，赵瘸子问她，“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想法，结婚是你自己的事，我不能帮你做主，如果你觉得爸爸的想法是对的，我就去和余凡奶奶说一下，余凡也这么大年纪了，也该找个媳妇……”

“别别别——”赵希望连忙打断他的话，“我都啥都没说呢，虽然余凡人是不错，但你咋知道他喜欢我呢？再说了，我还不想那么早结婚。”

今天听到他爸爸说，一大早就看到余凡坐在她窗子底下，说实话，那一瞬间，如果没有感动那是不可能的。但即便这样，婚姻还是不能这么草率的。

她现在对余凡已经没有当初的那种害怕，与他一天天的相处，也让她对余凡的好感愈来愈多，但她也非常清楚，这种好感还没有上升到爱情的程度。

如果她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或许她也就认了，毕竟余凡之前的经历虽然不光彩，但本质上来说，不说好男人，至少比这个时代大多数男人都要好。

但她来自未来的世界，那儿可以自由恋爱，甚至如果你的经济条件可以过关的话，也可以选择一辈子的不结婚。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赵希望，除非迫不得已，她是不会草率的结婚的。

听到她这么回答，赵瘸子明白了，他点点头，“行，结婚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有想法就好，爸爸不强迫你的。”他扶着门框起身，“昨天晚上柳小梅过来，你肯定没有睡好吧，这会儿再去睡个回笼觉啊，我去编箩筐了，没陪你了啊。”

“知道了，爸你去吧。”

赵瘸子去隔壁柴房拿编箩筐的材料，开柴房门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堂屋门口，见赵希望还在，又说：“还有你师父那事，你.妈说的对，人家好歹是你的恩人，收你为徒没收钱，一起办事还分给你钱，人家已经很厚道了，去认个错吧。”

她爸眼里满是担忧，看得赵希望一个不忍心，她点点头，“知道了，我有分寸的。”

其实这次和徐慈燕吵架，她也没有什么特别坏的心思，比如自个道术起来了，所以就想一脚踹开徐慈燕自立门户挣钱，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之所以这样，也纯粹希望徐慈燕不要太过分了。

她想着，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在家做些好吃的给他送过去，顺便再道下歉。

上回在姚家的时候就听到徐慈燕想吃手枪腿，手枪腿也算是她的拿手菜的，大鸡腿腌制好，裹上面包糠，然后放到油锅里油炸，那滋味可不是一般的美。

不过炸鸡腿需要很多油，在这个时代，放那么大锅油，就是她现在能挣到钱了，就觉得很心疼，更别提她爸妈了。所以这道菜她极少做，除了实在馋到受不了的时候。

腌制需要时间，所以她没有等到中午，直接在鸡舍里捉了只鸡，杀了之后腌制着，打算到中午的时候裹上面包糠油炸。她虽然做了面包窑，但这时候揉面烤面包实在太费时间了，她也懒得来，正巧家里还有昨天晚上隔夜的馒头，就把已经变硬的馒头捏成细小的碎屑，代替面包糠了。

弄好这些的时候，时间也不早了，估摸着快到中饭的时间，她跑到余凡家，打算中午让他们过去吃饭，刚进自家灶房，就看到余凡在院子里看砍柴，天气实在太热了，砍柴这种又是力气活，余凡将上衣脱了，露出精瘦的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