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2 章(2/2)
满朝上下都期待着看到他们二位的惊世华章,但内阁三位首辅拆了二人的奏章后,却只默默给了一个评价。
他家父兄……是老实人。
不会打笔仗。
这样的折子递上去也不管用啊。
别说是跟跟翰林相辩,就是寻常不进谏的郎署官和国子监生他们也比不过。
张次辅轻轻喟叹一声,简单批了两句便把他们的奏章堆到手边,自己挽袖子上阵:“汉中知府宋时自幼随父在在广西、福建任上为官,通晓庶政,岂不知移风易俗何等要紧?都察院考查宋时旧事时,曾调阅两省布政使所进旧档,亦不曾闻有风气日薄,百姓纷纷弃农行商的。”
朝中这些日子议论纷纷,多半是以己度人,可宋时三元之资,天赋过人,哪得以寻常人的思量揣测他?
该让他自己上折自辩,交待清楚这经济园的优劣,究竟可否在别处重建一座这样的园子。
天子也教这些日子的“本末”“农商”之辩吵得心乱,当即批了这道折子,叫中书整理这些日子弹劾他的本章,着急递铺送往汉中。
宋老爷和二爷尚不知道自家的奏章进了内阁就被归进不重要的奏章里,怕是只有一小段摘抄到了圣前。
下午宋昀在内阁听说圣上要让宋时自辩,还有些怕是他们父子上本上得不对,惹得圣上迁怒他弟弟,甚是担心。但他不敢在当值时去找阁老,便打算散值后捎些礼物去次辅家中,替他弟弟求得座师一句提点。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内阁值房里听说圣上许他上本自辩,竟都是一派期待之色——
原来他们这些做中书的都是些考学无望的监生、举子,又不是以天下为己任的翰林储相、郎署君子,没有那么看重本末之辨。如今朝上虽然吵得热闹,风向却是一边倒,都察院几位上本的御史辩得也不甚有力,叫人看得有些无味。
而宋时与同在汉中的桓凌却都是劝谏弹劾的好手,他们下场说不定就能一力扭转乾坤,这看着才痛快!
宋昀听见同僚们的心声,觉得大合心意。
他弟弟是什么人,那是十来岁就能替他爹撑起一县公务,长大后连中三元的神童,朝中那些腐儒岂辩得过他?
他不免也暗暗猜测,圣上此举不是要问罪,而是想看他们时官儿上本自辩。不过这等好事自己偷偷想想便是,该送的礼还得送,该求的人也还得求。
宋昀回去跟家人商议一番,取了几件古画,几件玉器——还是宋时从汉中捎来的,仿汉的盘螭出廓谷纹玉璧。
汉代大墓出土的,世间罕见的珍品,的仿版。
宋时当年读历史与文化旅游专业,选过古文物鉴赏课。学得不算多精,但也知道高古玉值钱,记下了几件国宝级玉器的形制。近日因买了两台解玉的脚踏式磨床,借鉴它制作土法手动车床,就顺便利用起来,请了几个匠人打磨玉器。
车床还不断改进中,但这玉石磨床的制造工艺和使用方法已被他们摸透了,添了紧固玉件的托架、卡尺、深度尺,改进了钻孔、开槽等功能,车出的玉器比一般匠人车的更精致。再加上其形制高古典雅,也深受上官们喜欢。
宋昀拿着弟弟的帖子去了张家,忐忑不安的送上礼单、礼物,等候张阁老发落。
不料过不多久,张阁老竟叫他到了花厅,由他心爱的一个幕客代他招待宋昀,说了几句能定他心的话。
不管朝中吵成什么样,宋时功绩在那里摆着,总无人能动他。至于他们父子辩罪的折子,也没有什么不是之处……也没什么特别可取之处,可有可无罢了。
宋昀只听见弟弟不会有落什么包涵,便觉着心中有了底气,谢过那位先生指点,赶回家传报这好消息。
他离开后不久,招待他的那位幕僚便回到书房答复阁老。张阁老听了二人来往言语,便道:“他父兄这般老实,倒生出个伶俐的孩儿,也是造化偏怜他家了。”
这一家也是父慈兄友,难怪得此福报,生了三元及第的好孩儿。
不过这孩子也是够能惹事的,先是当着满官文武坦诚与桓凌有私,再是为谏立储之事外放……也亏得圣上爱他的才学,不然这趟出去就别想再回京了。
张瑛失笑一声,问对面幕僚:“子希可猜得出朝中这阵风将吹往何方?”
那幕僚微微一笑,只说了四个字:“待时而动。”
一语双关。
这句话单独说出去不过是个成语,不至于叫人拿住把柄,但听在张大人耳中,自然可解为圣上已有仿建汉中那经济园的意思,只待宋时上疏压倒众人,便是行此事的时机。
待时而动,果然不错。
但这鼓动排橐,将汉中之风吹进京里的又当是谁呢?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