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2/2）

脚步声已从四面八方涌进了院子，谭小雅急忙拽着少年猫下腰，轻手轻脚躲进隔壁房间里。

真是个装饰的颇具异域风情的房间，有壁挂也有大床，偏偏无处可以藏身，谭小雅拉住少年缩在一个视觉死角里，索性豪赌一把。

“嘘，放轻呼吸。”谭小雅屏息凝神听着墙壁另一头的动静，忙不迭去捂少年的嘴，却被手上传来的温度吓了一跳。

“你还好……”“吧”字未出口，楼梯下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大人”“大人”“大人”“大人遇刺了！”

谭小雅急忙把自己的嘴也捂住。

“蛟大人，你的……怎么……”

守卫大哥嘹亮的一嗓子过后隔壁的声音重又断断续续起来，少年似被闷的很不舒服，发出一声压抑的□□。

谭小雅暗暗着急，好奇怪，这些人怎么还在磨蹭，这时候不是该马上遣散队伍去捉拿刺客吗？

少年开始不安分的轻声唔唔唔，谭小雅手上松了力道，用另一只手不断比着小点声的手势。

少年轻叹口气：“……”

“你说什么？”谭小雅终于意识到他是想说话，往他身边挪了挪。

“……院子的池塘里有暗道，他们用这个暗道偷运珠宝和黄金，搜查的人一时不会想到那里，他们等会定会封锁各个出口，你找机会从暗道逃出去。”少年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漠然。

“等等等等。”谭小雅察觉到不对劲了，“那你呢？为什么是‘我’而不是‘我们’？”她掰过少年的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你要和我一起逃出去。”谭小雅不容反驳的说道。

少年强行别过头去，“我还要去找一个人算账，不能就这么走了。”他身周散发着低气压，眼中带着戾气的决绝是谭小雅所看不懂的，“既然走到这一步，我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不管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劝你最好……”

这小子怎么画风突变了呢？！

谭小雅狠狠捏住了他的脸不让他继续讲下去，她皮笑肉不笑的压抑着音量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上天派来惩罚他的，所以我————，我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想去找什么人，算什么账啊！知道你不怕死了，但是养好伤再回来报仇和在报仇的半路上挂掉你觉得哪个更划算啊？！”

少年的额上有薄汗，双颊红的更厉害了，……骗人，他目光迷离的想。若上天真的有心想救他，为什么为什么从来都不出现？在他从前悲伤无助迷茫乞求的时候…………可偏偏现在，为什么是现在……

少年炽热的呼吸缭绕在她的指甲间攒动，……那胖子一定是给他下药了！谭小雅心急如焚恨不得此刻一巴掌打醒他。

……“听好了！立即封锁各个别院，遣散闲杂人等，莫要让一只苍蝇飞出去！”

又是那嗓门嘹亮的大哥，他们要开始行动了，她漏听了多少？谭小雅一咬牙。

窗户被极速撞开的声音，众人匆忙移步到外廊，只见一扇木窗在夜风中吱呀作响，围墙外的树叶发出不同寻常的摇动声。

为首的守卫青筋暴起：“追！”

谭小雅贴在大开的窗户下面，她赌赢了，这群守卫的智商果然不高啊。

可暴露得比想象中还要快，她终究还是轻敌了，有两个守卫留在隔壁，在他们大张旗鼓的跑过时其中一个吹响了联络的哨子。

谭小雅此时此刻完全是在争分夺秒了，与时间争，与身后慢一步赶来的追兵争，争的是那千分之一的侥幸和运气。

池塘已在眼前，谭小雅紧跑几步就要一头扎进去，手上却突然失了重量导致她骤停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你————！”

看着他脸上惊惧难定的表情谭小雅突然之间明白了他为什么明知道这里有暗道却不曾用它来逃跑。

——他怕水？

少年回过神来时已被她一把抱住，瞬间清醒不少，他身上蔽体的衣服已算不上是衣服，两人的皮肤间只隔着薄薄一层衣料，互相渗透着对方的体温。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剩下的什么也不要想。”

三种不一致的入水声，顷刻间水花四溅。

谭小雅拉着少年一起抱住踢下来的石块直沉到水底。

……不就是水吗，不怕的！

不就是没带泳镜吗，不怕的！

连这个孩子都没有反抗的跟下来了，她怎么能在这时候掉链子？

不就是在水中睁眼吗？

黑夜覆盖下的水底，很难感受到睁眼与不睁的区别。

谭小雅知道，不能着急，这种时候绝对不能着急，已接近最坏的情况，再自乱阵脚就是真的完了……她知道的，水里几乎听不见水面上的声势，可她还是忍不住心如雷鼓。

水面上已聚集了更多的火光，但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跳下来……

火光照亮水面的同时也将光亮送到了黑暗的水底，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线，谭小雅突然停下了摸索的手，精神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