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2/2)
皇上所引起的骚动不大,毕竟考生认真,大多也并未感知到。
谢仪停笔时,手腕酸涩,手指也有些僵硬。她停笔活动了几下手指,捏了捏指尖,右手截然不同的冰凉触感让她轻抽了口气。
有些发麻。
她缓了缓,这才开始认真看起她刚刚写完的文章。
“……细书为工,累牍为富……故父兄与师长所教者非用,知利既可。其能卓然自拔于流俗者,几何人哉……”
“……虽然。欲禁其贪而不先有以养其廉,恐亦类于救火扬沸之为耳。夫杀一賊不如使民少增一賊之为功多也,求一良将,不如选一良吏为力易也……”
“……臣赋性疏愚、不识忌讳、握笔至此、不自知其言之过於激、亦不自知其言之过於泛。冒犯天威、罪在不赦、惟陛下留神。臣谨对。”
谢仪书至末尾,连带着情绪都染上些许激昂,脸色越发红润。
她敛眉,细读后有种呼之欲出的破锋感,便是谢仪自己,都有些诧异最后的成果是如此。
彼时小皇帝恰好走至谢仪身后的位置,正瞧着那考生的卷面。
皇上虽年幼,但也是皇家子弟,太傅悉心教育,偶有顽劣,但至少都听得进去。虽不通高深道理,然看着那些卷子,也有懵懂大悟之感。
许是让他说出好坏何处,皇帝未必能说得出来,但是让他分辨何为上何为下,却并非难事。
谢仪的稿纸恰恰用完才写就了文章,待稿纸字迹干后,她取来白纸覆盖其上,仔细誊抄着籍贯等必要的物什。
小皇帝恰好从她身边经过,淡淡望了一眼,没发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便径直迈步至台阶。
谢仪顿住,目送着皇上回龙椅后,垂眸望着己身的卷子,正待正式誊抄时,隐有炽热感,似是有人在望。
谢仪停笔,墨水几乎都殆尽,她又开始研墨,借着这片刻光阴放空心绪,很快还没等她弄完,谢仪就知道是谁在看她。
她的位子恰是在第一排,谢仪要是不回头,能看到的也唯有前面登阶的龙椅屏风,以及她前面的两位坐着的文臣武将。
右边,是赵筠。
谢仪一贯敏感,唯有陷入书海外,这种视线都能察觉,很快就发觉,这殿试非但是一个皇帝考校的过程,也是这些重臣观察的好时机。
谢章合较为宽和的模样,偶尔和考生的视线对上,还会笑着点头。
然赵筠不同,他神色淡淡,并不经常注意到场中的情况,偶尔望一眼,倒是把考生唬得不清。
文臣偶尔有和王爷对上的,也是两股战战,不敢再看。常听说厉王的封号名不虚传,在战场上杀红了眼,下了战场也是一身煞气,面容狰狞。
待赵筠回京,这等流言不攻自破,但他的确常年冷峻,少有笑意。当朝议政时,雷霆乍怒,就是谢章合都得掂量着话语。
这次殿试,本就是赵筠意料外的事情。
他本欲在三月前回雁门关,奈何刘太后扯皮的功夫倒是厉害,有着刘谢两家助力,便是赵筠身边的谋士都劝说着他留京稳局。
虽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可若是朝廷在粮草上动手脚,那将也难以承受。原先老圣人就屡屡通过这样的手段来制衡赵筠,钱粮官更是常和军队是两条心。
依着老圣人和王爷的血缘关系还如此,待刘太后垂帘听政,那更是绝无可能有更好的变化了。刘太后与赵筠有旧怨,赵筠身边的谋士无不是警惕在心。
只盼他们这看似心大的王爷能谨慎些。
谢仪磨完墨水,并未再停留,提笔誊抄,务必做到不删改才行。
日光推移,殿内渐渐昏暗下来。
谢仪停笔时,周遭余下的人并不多,早有人交卷离开。
谢仪揉着手腕目送着卷子被內侍收走,行礼后起身出门,被內侍接引着离开。
宫门外,张元渠和刘若然正聊着天,眼看着两人轻松的模样,怕是比省试时有了底气,见着谢仪出来,两人迎上去,张元渠道,“怎么今个儿这么晚?”之前两次,最先出来的都是谢仪。
他嘲笑谢仪,但又心细递给谢仪敷手的冰帕。
刘若然无奈看了张元渠一眼,更加仔细地问道,“子远,你可还好?”
谢仪接过手帕淡声道,“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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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题目及文章有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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