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章:谋试事(2/2)
柳如意赶紧认错:“我等只是纳闷,骂那周七无能,怎么跑一趟下来,顾家半点反应皆无。他委屈辩解,我们才知道。”
柳荣才委屈呢:“帝都官老爷满地走,六品以下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官儿。我想着,考上进士的,除了一甲那三个,初封的官儿不过是正七品从七品,这小童生连个秀才都不是,有甚要矜贵的?”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柳珽光火归光火,始终很重视他们的意见和传递的讯息。梗着脑袋想了许久,柳珽也喃喃自语出声道:“皇朝头一百年,说是满朝官儿半江西。我想着,此地功名挺盛的,那一个小小童生,根本就不算有正式功名,应当不算瓣蒜。”
柳如意试图分析道:“只怕他们村子太穷,以往没有出过秀才,就格外在意些?”
一直默默积攒坏水的柳荣有了灵感,一拍大腿道:“有了!……根本不用麻烦催逼甚么卖地,只消往主考官那里一递信,说这顾桐是冒籍的,其实乃隆平侯府庶子,没有考试资格,不就完事了么?正好顺手把人抓回去,县里都不能拦着了!”
柳珽到底是跟哥哥混过一阵子的,揉揉鼻子,对这种异想天开直接嗤之以鼻:“你当院试主考官想见就见的?那也是一路正三品大员,需得进士出身不说,还要做过监察御史或各部郎中。”
说不出来的辛酸是……如果可以直接找学台办事,何必这么麻烦?
真正的原因,是大明朝文武殊途。勋贵们固然瞧不起文官,进士啥稀奇,状元不过芝麻正六品,穷酸还瞎清高;文官也瞧不起勋贵,觉得他们都是国家的肿瘤、跋扈的废物。而且文武官员之间,从来都不互相给面子——就算表面没有打起来,事实上也绝对不帮忙的。
别说只是安远侯家没袭爵的三老爷,就是现任安远侯亲自送帖子,学台也根本不必给面子——读书人不怒斥几个勋贵,还能算清流吗?有资格做一省选拔秀才主考官的身份,能不是清流吗?
柳荣持续开脑洞:“就算不直接找学台,让他考不成那个劳什子的院试,不就行了?”
一拍大腿,柳如意道:“既然我们不知道童生有啥了不起,那划船的却知晓,不若去问问他,搅黄了考试,能怎么办?”
能被侯府爷们叫出来问话,周七原来是会诚惶诚恐的。被姨父教训了一通“人家勋贵府邸,自家是富贵熏天了,干你屁事”之后,难免有些打不起精神来。
每日里要走的航船生意结束后,也快晚饭了。被柳家两位做长随的叫出来吃饭,周七深深觉得有面子。
听这两个说,关键是要让顾桐考不成试,周七倒是千肯万肯,毕竟谁都知道,功名不是开玩笑的,哪怕只是秀才,就可以递帖子求见知县了,也是国家录名的,谁也不敢随随便便抓走——除非你上下真正打点好了。但周七弄死了不生蛋的婆娘,求娶二姐却被顾桐当面打脸,每日里回家冷冷清清,恨意越酿越浓。巴不得柳家厉害,最好老爷们把这惹祸精抓走,留下顾二姐卖把他做老妈子,万事大吉。但他到底是每日里划着航船做买卖、说合生意的,知晓每件事不是你想得好就可以的,关键永远是能实际做到哪一步。
考秀才这么高大上的事……
拧眉想半天,只能乖乖自认不行,却又不舍得的放弃这么好的翻盘机会,便出主意道:“我只是粗人,并不懂考试这些。只怕我姨父也不知道。”
柳家两位在三老爷面子是下人,任打任骂,可出门办事一样浑身绸缎、车马辉煌,怎么能忍请乡下人吃饭,事情还办不成?顿时横眉竖目起来。
周七不敢大喘气,赶紧交代:“我不太明白,但考试都是礼房的事,礼房的人必定是明白的!要搅黄了一个童生的事,想必不难。”
柳荣总算找回一些勋贵家门的良好感觉,笑道:“既然你知晓门道,赶紧去请礼房懂事的人来,我要问话!”
周七苦笑:“我一乡下人,县城里米铺油铺质铺肯给些面子,就顶了天了,哪里敢这么大脸,去传礼房的公吏差役来问话?……那些人,我姨父见了,也要客客气气行礼吃茶的。再说了,县里人眼孔浅窄,只怕也不知道侯府的赫赫声名。”
柳如意狞笑:“你消遣爷们?”
周七并不惧这个,亲热地笑道:“我不行,可谁不知道天师府啊?”
柳家二人彼此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