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2）

“她是自私，她不该把自己的愧疚强加在你的身上。你还那么小，她怎么舍得……”左然无法想象那么小的顾佑是如何面对那些事。对医院的恐惧，孤独的童年，都是他自己消化，然后将天性越埋越深。他只要想到那些经历让他提前懂事，提前失去了本该拥有的肆意和无忧无虑，就会生出怨恨，对生活，对命运。

“不能全怪妈妈，我性格本来就不好，根本算不上你唱的阳光。”

“不对，佑佑，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好。你比阳光还要好。”

“只有你才会觉得我好。不过其实我也不太在意别人觉得我怎么样。”

“可是哥哥，我是真的想成为你的阳光，你一个人的。我希望自己真的能像你唱给我的歌里那样，像你温暖我那样，也能带给你温暖。”

“佑佑，你已经是了，你已经很好很温暖了。真的，我没有骗你，也不是安慰你。你特别好……”

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只有用最简单的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太过真挚，反而只剩下最原始的表达方式，任何一个形容词都变得狭隘，难以囊括所有想要让他明了的东西。

这时候起，他们之间不再有任何秘密和隐瞒，渴望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对方。

顾佑的暑假还未结束，左然就要去参加学校组织的为期十天的全封闭式军训，在挺偏僻的一个军校。左萱提前给他准备了一大堆生活用品和备用药，报道的那天一家人都去送他。军训须知上明确规定了全封闭训练不允许携带手机等通讯工具，一经发现立刻没收并进行处罚。但左然还是偷偷把手机带上了，不过没有带暑假里顾国斌送他的那个新的，而是拿了初中用的那个。小心归小心，还是要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宿舍是八人间，舍友基本都是未来的同班同学。报道当天晚上举行了开营仪式，八点半结束就让他们回寝室休息。刚开始大家都有些拘谨，八个大男孩儿说着说着也就聊开了，都讲了各自初中在哪里念，还分享了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前几届的军训故事，说是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但其实也忍不住憧憬着。

十点钟准时响起熄灯号，所有的灯瞬间熄灭。然而每个人都还处于兴奋的状态，小声地聊着天。左然也毫无睡意，比起兴奋，更让他辗转难眠的是焦虑和想念。

没错，才过去几个小时，他就开始想顾佑了。

从十岁开始，他几乎没和顾佑分开过，除过他的爸爸过来看他偶尔需要在外留宿，那也是在他第二天就能回去的前提之下。之前觉得没什么，现在他躺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床上，有些迟钝地意识到了未来十天的难熬。

他以为手机至少要过几天才会派上用场的，可是他现在就想要打电话回家，听听顾佑的声音。

十点多了，舍友还在劲头十足地聊着，他有些犹疑，顾佑可能已经睡了。但心里像是有一双小爪子在轻轻挠着，不痛不痒，但却让那根弦越绷越紧，他实在无法平静。最后他还是翻出藏在枕套里的手机，钻进被窝里，拨通了左萱的电话。

“喂？妈妈，佑佑睡了没？”

“你去我们房间看看，没睡的话把手机给他。”

“哎呀——您别磨叽了，快去啊……”

“喂，哥哥。”

虽然隔着电话听筒，这一声还是直直落入他的耳朵，再沉进心里，让躁动的心终于回到原来的位置。

“佑佑。”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哥哥，我睡不着。我在想你。”

他喜欢听见他的那声哥哥，喜欢他跟自己撒娇，喜欢被他依赖，喜欢他的纯粹直白。

“我也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