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2）
韩沐遥心知华妈妈要等她回来一起听，便只是默默地坐着，抬眼看了看华旻恺。
他一直望着她，此时一对上她的目光，他布满血丝的眼球里便闪出泪光来。
待华旻萱端着餐盘回来，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拿起眼前那杯咖啡，谁也没去动食物。
华妈妈啜了口咖啡，开始娓娓道来——
“当年我生下萱萱，在华家的境况很不好。他们的爷爷奶奶非常重男轻女，虽然他们一个叔叔一个伯伯都生了儿子，可也没人宝贝萱萱，萱萱一周岁生日的时候，我们本来想着好好操办一场，没想到连孩子生日他们都无心庆祝，张口闭口都是这是帮别人家养的，以后都不姓华。她爸爸气不过，当场冲爷爷奶奶拍了桌子，吼道‘这是我的女儿，又不用你们养，关你们什么事’。这么一来大家全都激动了，爷爷奶奶和叔叔伯伯甚至把萱萱的玩具都扔下楼去……”
三个小辈都震惊地望着华妈妈，尤其是华旻萱，她显然被保护得很好，幼时的遭遇固然不会有记忆，但后来也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也正因如此，她才长成了如今这公主的脾性。
华妈妈接着道：“当时独生子女政策还执行得很严格，虽然华氏已经做出了名堂，可超生要罚掉个人财产的一定百分比，要找关系规避这个也很麻烦，再加上她爸爸赌着一口气，说就是不会再生儿子了。
“对他这个态度，我虽然很欣慰也很感激，但其实心里很不踏实，如果可以保证再生个儿子，其实我是愿意的，当然我不会因为有了儿子就让萱萱委屈，只是如果能有个儿子，她爷爷奶奶叔叔伯伯也不至于对我们家虎视眈眈的了，说到底不就是盯着华氏这块肥肉吗？那么急吼吼地跑来闹，其实也不过就是为将来分走我们的资产打下铺垫罢了。
“可公司是我和她爸爸全靠自己辛辛苦苦做起来的，之前没沾过他们一分光——既没要钱，也没让他们出力，关系好倒还罢了，关系那么僵，我当然不愿意让他们不劳而获，何况回头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害我闺女呢！法律上固然有办法给我们母女保障，但也不是万无一失，再说了，如果他们不讲法不要脸，偏偏来给你添堵，那也是一大烦心事啊！”
听到这里，韩沐遥和华旻恺不由对视了一眼。
他们俩都想起吴巍失踪不过半年时，他家的爷爷奶奶和姑姑们就来要求宣告死亡，当时韩沐遥就说过，他们这样的家庭，总逃不开如此的恶心事，华旻恺当时虽原则上赞同，但并未感同身受，此时才知绝非虚言。
“这就成了我一块心病。说来也是上天有眼，那天我出门办事，公司的车都派出去了，不过公交车很方便，我就去坐公交车。就在公交站等车的时候，忽然一个小男孩抱住我的腿，奶声奶气叫了声‘妈妈’。”
华妈妈说到这里，不由自主看了眼华旻恺。
大家都明白了，那个小男孩，就是华旻恺……
“那声‘妈妈’叫得我心都化了，看看周围也没这孩子的家长，我蹲下来问他爸爸妈妈呢，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儿。
“这孩子年龄小，再加上好像受了惊吓，一直哭，什么也说不清楚，我只能大约听出他不是跟爸爸妈妈出来的，但如果是被人贩子拐走，也不知道是怎么阴差阳错就让他跑脱的……小恺非常聪明，后来我常常想，当年他能脱身，还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她苦笑了一下：“不过具体过程究竟如何，也许永远都是个不解之谜了，当年没几个地方有摄像头，就算抓到人贩子，过了这么多年，恐怕他们也忘了这个孩子，更别说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想着他可能是被拐带的，我有些害怕，生怕人贩子就在附近很快找过来，赶紧拦了辆出租就抱他上了车。本来我想直接把他送去公安局的，可这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特别认我，不但让我抱，还一直紧紧抱着我的脖子，大概本来就累了，再哭了那么一会儿，一上车就睡着了。
“看着怀里这个小可爱，我忽然不忍心还回去了，索性事情也不办了，让司机送我们回了家，又打电话让萱萱爸爸赶紧回来。
“萱萱爸爸回来看到这孩子，都惊呆了。我跟他说这孩子是被拐带的，我想自己留。开始他不同意，说人家父母不知得急成什么样了，还是应该赶紧去公安局报案，我们顶多带几天，等公安局找到孩子的亲生父母了就送过去。
“我当时根本舍不得，紧紧抱着孩子一直哭，说我就是要当亲儿子养他。这孩子大约是跟了人贩子有些天了，衣服都破破烂烂，我说这大概也是农村穷人家超生的孩子，说不定是父母根本不上心才丢的，再不济万一是父母主动卖掉的呢？送回去岂不是白白受罪？
“他说如果真是农村孩子，那说不定是父母拼了命硬超生出来的，孩子没了不知道得难过成什么样。我说那更不能还回去了，没了儿子他们家还能善待下闺女，咱们不重男轻女的富贵人家，替他们养了这孩子，其实是做好事呢。
“我那些话当然都是自私自利的胡搅蛮缠，现在想起来，真是对不起小恺的亲生父母啊，不知道他们为这丢孩子的事遭了多少罪……总之，我那一番闹下来，萱萱爸爸也就认了，他知道我的心病是没儿子，如果真能有一个，确实也能解决不少问题。
“决定了要把小恺当亲儿子养了之后，我找了娘家一位在妇幼保健院工作的表姐。她能给我做出一套从建档到产检再到出生证明的真实档案来，只是她也不能往前推太久。不过虽然小恺说他已经两岁了，但孩子生长速度有快有慢，说他一岁多到三岁，都是合理的，所以补的那套记录，到后来的户口，就都当他当年是一岁多了。
“因为和婆家关系不好，而且他们老家离本市也有一段距离，萱萱一周岁生日闹过那通之后，我们跟他们几乎断了来往，好几年过年都没回去，后来他们知道有了小恺都很惊讶，但他们知道得罪过我们，我们不主动跟他们提也在情理之中，两个老人都讪讪的不敢再多说什么。我娘家这边除了我父母，也就我那位表姐家知道，但他们跟我家很亲，也受过我家不少恩惠，对这事守口如瓶，这么多年，也就这么瞒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