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烧烤（2/2）

崔阮接过他递过来的牛奶，谢骄已经给他把吸管插好了，他扫到对方修长的手指和粉色的指尖，咽下一大口牛奶。

“你怎么不吃羊肉？”谢骄又要了两瓶烧酒。

“小时候吃伤了，”崔阮打了个哈欠，“现在吃一点羊肉我胃就难受，你多吃点。”他把羊肉串推到谢骄面前，“对了，你是打算做幕后吗？”

“应该吧，比起做演员我更喜欢写写东西。导演也挺好的，但我这半吊子水平绝对要去国外充电，我不想跑来跑去。”

“你也太谦虚了，都拿那么多奖了。”崔阮很嫌弃他这股装腔作势的做派。

闻言谢骄望了望四周，小心地用右手掩住嘴角，故作神秘地凑近他，低声道:“告诉你个秘密。”

崔阮向前探身，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这一刻，周围刺耳的吵闹声，呼啸的风声和笑声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崔阮深吸口气，谢骄身上独特的婴儿粉香气和酒气尽数席卷到他的鼻腔里，在这个单薄的寒冷的深夜里，从陌生人的角度看就是要接吻的架势，这画面无端有些暧昧旖旎。

“……我的奖都是买的。”

谢骄不知道是不是醉了，偷摸说完这句话就乖乖地坐到小板凳上，下垂的嘴角看起来十分落寞。

“你是不是失望了，”谢骄发出令人讨厌的笑声，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其实我也跟你一样，只剩张脸能看了。”崔阮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你说你自己就好了，干嘛带上我！也学他拿起可乐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

“我粉丝都是买的，团队养了十几万水军，电影基本上都是我爸投资的，我算带资进组。其实我学的不是表演，我是学编导的，行，也算挨着吧。”谢骄打了个酒嗝，他面色潮红，半醉半醒道：“我爸非让我去演戏，他就说演好演坏都不怕，反正奖是我的。我就浑浑噩噩地拍戏，拿奖。拍戏，拿奖。”他又开了瓶烧酒自说自话，“当导演无聊死了，我爸还要我出国进修，烦死人，我才不去。”

透明色的烧酒划过他耸动的喉结，吞咽时能看到脖颈上青色的血管，这时候的谢骄脆弱又生动，他眼神迷离，口齿不清道：“其实，表演也挺有意思的，平时不能发泄的情绪都可以借题发挥，我后来也挺喜欢的。他们也都夸我，天赋异禀吧，真的。”他的脖颈修长又皎洁，是曲线优美的天鹅颈，像一块价值连城的暖玉，让人心旷神怡，渴望在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

“我没在演戏上费过力，我也知道自己演得好，拿个影帝实至名归。我已经有很多东西了，所以不介意扔掉一些。虽然这么说很欠揍。”崔阮夺过他倒酒的杯子，不让他继续喝了。

“你知道的，我写的东西不是我家公司制作，就是靠我爸妈拉投资拍的。”谢骄眼睛半开半阖，欺霜赛雪的脸颊上一片酡红，说话也语无伦次。“天天装得自己可有文化了，实际上我他妈根本不懂什么电影艺术，什么狗屁美学体系……像我们这种肚子里没料的，初稿都是有人一遍一遍的改，改完还要请高手润色，最后的定稿我都不认识了。”

“……谢骄？”崔阮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醉了吗？”

“我挺假的。”谢骄朝他露出一个舒展又敷衍的笑，有点呆傻，又有点蠢萌，似乎变成了幼稚园的小学生，“我头有点晕，想吐……”

崔阮扶额，头疼地问：“你不是说你千杯不醉吗？”

“骗你的……”谢骄傻呵呵地笑，拿食指轻点崔阮紧蹙的眉心，称得上温柔地嘲笑道：“傻瓜。”

没等崔阮思索怎么把谢骄安全送回家，路边就停了一辆黑色奥迪，后面跟着一辆帕萨特，从里面下来个穿西装的眼镜男，他礼貌地对崔阮自报家门：“我是陈市长的秘书，她在车里等谢骄，谢谢你照顾他，要送你回去吗？”

看着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谢骄，崔阮有点担心，这年头骗子太多了，还是警惕点好，“你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吗？”

眼镜男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给崔阮看谢骄和他的合照，准确来讲有很多人，谢骄的爸爸谢简也在里面。老老少少，看起来像一大家子。

眼镜男已经过去扶谢骄了，谢骄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像生了根似的扒着桌子腿不放。眼镜男没办法，又凑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大通，好不容易谢骄才放开桌子腿，颤巍巍地站起来。他眨眨眼睛，晕乎乎地看看眼镜男，又从上到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转着圈瞟到了崔阮脸上，他痴痴一笑，亲热地扑过来抱住崔阮的腰，眯着眼委屈地小声嘟囔:“不要跟格格巫走，不要……格格巫会吃了……吃了苹苹……”崔阮满脸黑线，哭笑不得。眼镜男面露窘色，喝醉的谢骄力气格外大，崔阮费力也挣脱不开，只好向眼镜男求救。

眼镜男左右为难，四下张望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有个女人走了过来，她穿着黑色的职业装，外面披了一件长至脚踝的羊绒大衣，崔阮看着这和谢骄有七分像的女人，猜到这应该就是谢骄的母亲，北京市长兼市委副书记——陈流芳。

崔阮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陈流芳有着和年龄不符的外表，可能是因为夜色动人，愈发显得眉眼精致，顾盼生辉。她对崔阮颔首微笑，又拍拍谢骄的脸颊，捏着他通红的耳垂，轻声细语地喊他:“苹苹，妈妈来了。”

谢骄被陈流芳带走了，崔阮一个人孤零零地漫步回家。北京真是太冷了，阳春三月也又冷又燥，路上连卖烤红薯的都没有。风吹乱他的头发，崔阮踩着路灯下自己被拉长的影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很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