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推心（2/2）

三月下旬小麦进入了拔节期，崔阮跟着村长去地里追施拔节肥，谢骄则随张哥去给橙子套袋装箱。忙活了一个中午，回到家累得半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老天开恩，终于不用干活了。”谢骄处理好鸡，身上或多或少溅了点血。他洗了个澡，又换上了白色的连帽衫，像棵笔直挺拔的小白杨。

“我说你出去一趟也没吃顿好的啊？”

“和几个广告商投资人吃饭，我也不好意思坐那光吃啊，我经纪人脸上也不好看。”崔阮穿着红白拼接的棒球服和灰色的哈伦裤，含着薄荷糖的嘴里胡乱哼着歌，像个小陀螺一样把刚劈好的柴火一摞摞搬进厨房。

“那你都干嘛了？”

“看电影啊。你二十岁还是几岁拍的那个《月亮里》，你还记得吗？”

谢骄停下剥蒜的手，冷笑道：“那是我被骗了！毕业典礼我舅说送我个生日礼物，谁成想是把我送横店拍三个月戏，气死我了都！”

崔阮乐不可支，这靓仔笑起来连光线昏暗的厨房都明艳几分，“但不可否认，这部戏对你帮助还是蛮大的吧。黄江执导的很容易得奖，果不其然你拿了两个影帝……”

“怎么说呢，”谢骄把淘好的米倒进电饭煲，“不是这一部也是下一部，这是必然趋势。我说过努力永远抵不过天赋，你不用太在意这些。”

“你是一直都这么……”崔阮很难找到一个准确的形容词，“你就没有成长期吗？是一开始就满级了吗？”

“演戏真的非常需要‘天赋’这种东西，有的人百分之百的努力也不及别人百分之一的天赋……这不是罗马，这是比财富和地位更难企及的东西。后天努力所能改变的也只是九牛一毛，你不断的练习能掌握的也就那么一丁点儿，开不了窍怎么练级也只是徒劳。”

“所以你二十六岁就走出国门拿下金熊奖全是靠天赋吗？”崔阮围上hellokitty的围裙，挑眉道：“真的不敢想象，太可怕了……华人之光啊你，柏林电影节最年轻的中国影帝。”

“别吹了，我已经很膨胀了。”谢骄右手食指顶在左手掌心，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虽然听起来很残忍，但……你应该不会被这些所困扰吧？你也和我一样对演戏没兴趣，看得出来。”

崔阮不置可否，他看着谢骄取下墙上的围裙，嘴角露出荡漾的笑。他穿围裙和一般人不一样，是像套头卫衣那样，脖子和腰上的两根带子不用系，都是直接套进去的，导致崔阮想搂搂腰的小算盘很快打破。

“……还有你演的《艾维尔花园》，我第一部戏也是十六岁。要不怎么说人比人气死人，你十六岁提名金马奖，而我就打了个酱油。”崔阮接过工作人员磨好的菜刀，对着躺在菜墩上已经冰冷的鸡，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手。

“没办法，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平，你要习惯。就算我再厉害现在不也和你一起录节目嘛。”忽略崔阮举起刀想砍人的目光，谢骄问：“十六岁还没作为偶像团体出道对吗？”

“对，那时候我念中四，在预备班，我现在的经纪人陪着制片来挑人，拍一个纪录片，就问我要不要试一试。我就去演了男主角的少年时代，历史上写他尤善骑射，剧组就请老师教我射箭，那时候手上磨得都是泡，胳膊天天疼得举不起来……”

“你们练习生是不是比做演员还要辛苦？我听说每周都有考核，不及格还会淘汰是吗？”

“也不能这么说，各行有各行的辛酸吧。我们刚进公司就是没完没了的训练，士兵做俯卧撑是脸上的汗要把地上的纸打湿才算及格，我们的舞蹈训练是脸上的汗必须装满两公斤的塑料桶才能去休息。”

“这么惨……不敢想象我生活在你这种环境，我应该会崩溃，我绝对坚持不下去。你就没想过放弃吗？某个瞬间就想消失？”

“说没有是假的，真的压力好大，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周都会进行练习生选拔，有些人每次都来参加，大家都混脸熟了，就这样失败又继续周而复始。我们通过的练习生，每周也要进行考试，三次没有及格的就会被劝退。里面努力的人太多了，外面想要进来的人更多。”

“幸好你坚持下去了，你的粉丝一定这么想。不过你们一出道就红了吧？我周围经常有人提到你们。”

“没有，那时候我们就青瓜蛋子，啥也不懂，走大街上也没人认识。去师哥师姐的演唱会或者是商演蹭表演机会，也没什么演出费，就结束给两箱牛奶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