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祭(2/2)
因此游历时通常是率性而为,走到哪里便是哪里。有时将一队人带进大漠晒成焦炭渴个半死才爬出来,还有时误入极寒之地冻得一行人浑身发紫冻疮满身九死一生逃出雪山,更有甚者一路冲出国界发觉听不懂周遭人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回国无门蹲在路边吃草过活等了几天几夜的商队才得以重回中原……
一日琴叟又迷失在天地间,行至一处村庄时口渴,本想寻一户人家讨些水喝,几次三番敲门不应,道一声“得罪”推门而入,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一家四口身首异处,横尸地上。
琴叟大惊,连忙退出来,又去敲下一户,依旧没人回应,推门进去,发现与第一家无异。想起来时路上听到的闲聊:西域魔教时常潜入中原烧杀抢掠,夜深人静时潜入村镇,天明时离去,留下死尸遍地。于是接连把村中家家户户访了个遍,尸横遍野,果然是被人屠了村。
惨状不忍卒看,琴叟叹息不已,在村口挖了十几个土坑把人埋进去,走到井边打水,将木桶提上来一看,发现里面竟然躺了一个婴儿!
这婴儿白白胖胖,裹着襁褓,一只手指含在嘴里,正睡得香甜。想来应该是哪家的父母知道自己逃脱无望,为救孩子性命将孩子放在木桶里悬在井中。亏得这婴儿命大,竟然安然睡着未出一声,否者他这小脖子都不够那西域悍匪砍上一刀的。
琴叟把婴儿抱起来,上下左右地调转了一遍,高兴道:“阿钱,我有徒弟了!”
有了徒弟不便在风餐露宿,阿钱从此在胸口挂上一个布兜,将婴儿放在布兜里,同行十几个男人,时而请乳娘时而买来牛乳笨手笨脚地给婴儿喂下,一把屎一把尿地把这婴儿拉扯起来。
某天琴叟在客栈中兴致突来,翻开一卷书读起来:“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伯牙游于泰山之阴,卒逢暴雨,止于岩下;心悲,乃援琴而鼓之。初为霖雨之操,更造崩山之音。曲每奏,钟子期辄穷其趣。伯牙乃舍琴而叹曰:‘善哉,善哉,子之听夫!志想象犹吾心也。吾于何逃声哉?’”
他看了一眼在床上拱起屁股趴着的孩子,又看了一眼房间角落的古琴,又将这一段读了一遍,把书放下,在屋里踱步:“伯牙,俞伯牙。有了,从今天起你就姓俞了,单名一个祭字,俞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