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2)
何炳荣通宵达旦,彻夜不眠,何瑾弈在旁陪了整一夜,至天明时亲眼看着父亲疏清了脉络,记牢了人名,又亲手烧了那份名册,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困乏。
今日无朝,何炳荣正好得闲着手此事,何瑾弈劝他先歇上一歇不迟,随即自己也回寝房补眠。
行在路上晨光熹微,他瞧这时候日头未明,天际处似还挂着淡淡几颗星子,心想时辰还早,便也睡上一会儿再行进宫。倒没想过今日不去了的话,如今他时刻念着平怀瑱,自是少见一日都觉难受。
这一夜所劳算是陪父亲筑起了一道防线,何瑾弈正感轻松,心念着平怀瑱,更可怡然入睡,梦境酣甜。
原想着只睡上一个多时辰便起,何瑾弈怕自己睡过,反复叮嘱院中婢女,要她到时将自己唤醒,没想到婢女当时应得好,转而便听了别人的话,放任他继续睡下去。
“别人”恰是平怀瑱无他。
平怀瑱今晨起得早,许久没等着何瑾弈来,忍不住好奇遣人出宫打听,生怕何瑾弈有半分不适。
宫人脚程飞快,回宫复话,说何小爷只是夜里睡得晚,这还没起。平怀瑱听得心软,不愿打扰又实在思念,脑子一热便亲自去了何府。
何瑾弈睁眼时已是正午,平怀瑱午膳未用,不知客气地占了一半床榻,守他睡觉。他恍恍惚惚如在梦里,许久唤出声:“太子?”
“醒了?”平怀瑱笑了笑,坐起身子。
“你怎么……”
“嘘,”平怀瑱不等他问,有意说笑,“按说我出宫来此实在不合规矩,所以瑾弈好好将我藏在屋里吧。”
何瑾弈笑跑了瞌睡。
“古有汉武帝金屋藏娇,那臣今日便以陋屋藏……”
“藏什么?”
“陋屋藏龙。”何瑾弈目光灼灼。
平怀瑱胸中盈起一股畅然快意,予他承诺:“本太子必令瑾弈所言成真。”
何瑾弈低笑片刻,同他起身用膳,平怀瑱少有来此,两人权当新鲜,换一处地方共度此日。
如平怀瑱所说,他虽不是偷着藏着来到了何府,但的确不是何等值得宣扬之事,因而将院中下人尽数支退,只留他俩好生说话。
少了布菜之人,何瑾弈便亲自为他夹菜,还怕他口味不合,询问道:“寻常菜肴,太子吃得惯吗?”
“这也不算寻常菜肴了,”平怀瑱扫了扫呈在桌上的道道佳肴,半分认真地回着,“倘有一日能与瑾弈归隐山中,或隐居田园,届时顿顿粗茶淡饭,甚至不见荤腥,我也是甘之如饴的。”
如此清贫设想,竟令何瑾弈听出一丝向往来,侧头呆呆地望着他。
“当真?”
“当真。”平怀瑱见他听了进去,又道,“愿瑾弈与我皆可一展抱负,待有一日功成身退,双双归隐而去,做一对快活神仙。”
何瑾弈听得心暖如春,虽知他所言不易,但在此一时也愿同他一般怀以希冀,弯唇笑着点了点头。
平怀瑱看他温和眼下尚有青影,想起他昨日不睡,问了问缘故。
何瑾弈道:“昨日与你在宫中聊罢,回家后又与父亲谈及此事。因此彻夜不眠,是陪着父亲忙碌了。”
话里没有明说忙碌何事,平怀瑱却懂,未追问下去,颔首道:“若有所需,及时来问我。”
“我知道的。”何瑾弈将一块爽滑鱼肉夹到他碟中,目前暂无阻碍,便不多说了。
平怀瑱仔细挑走鱼刺,将小碟挪到他手边,还了回去。
何瑾弈摇头笑了笑,何必再同他客气,心安理得地将鱼肉吃进嘴里,吃得满心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