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2）

楚璟推门进去时，一眼便看到了软榻上躺着的容窈，小小的一团，好像比以前更瘦了。

他站在床前，容窈巴掌大的小脸，秀眉紧蹙，喃喃自语。楚璟轻轻坐在床边，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地传来:“阿璟，你骗人……”

楚璟不禁有些气结，替她盖了盖被子，语气轻柔:“朕何时骗你了？”

刘公公幸好不在，否则定会惊讶这位少年天子朝堂之上金口玉牙，不怒自威，面对皇后却是温柔至极，耐心良好。

容窈并未答话，秀眉依旧紧蹙，自说自话:“阿璟，十年了。还好……还好……”

楚璟看着他的皇后纠结的小表情，向前探探身，低声询问:“还好什么？”

“还好……还好你活着。”说完床上人展开了一个舒心的笑。

床边的楚璟平静如水的眼中划过一丝忧伤，又极快地敛去。嘴角上扬，语调温柔的哄着床上人:“阿窈要乖乖的。”

风透过未关紧的窗子沙沙地吹进来，楚璟起身关窗，看着窗外香木树叶迎风飞扬，已呈现凋零之状。他微微发愣，冬天要来了吗？他又熬过了一年。活着真好，活着才能看到阿窈，活着才能陪着……她。可是她好像很不快乐，当初娶她究竟对吗？给了她荣华富贵，万人之上的地位，真的是她想要的吗？自己终究是自私了些。

思绪纷飞，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建安六十八年，先帝因病崩殂。朝堂之上表面风平浪静，实则众皇子虎视眈眈，手足相残。承德太后携当朝太傅容信联络重臣，拥太子登位，坐上了天子交椅。局势看似得以平复，臣子们都心知肚明少年新帝幼年身中蛊毒，无药可医，命不久矣。这江山他并非能坐的稳当。

谁承想，新帝即位后，做事果敢狠辣，首当其冲便是排除异己，轻则没收家财充归国有，男子尽数发配充军。女子削去官籍沦为他奴。重责满门抄斩诛连九族。事隔十年，提及此事，众多大臣每每惊出一身冷汗，暗自庆幸当初站对了队。

就连御敌百万，战无不胜的程家军都为新帝马首是瞻，朝堂届时真正稳定下来。承德太后风风火火为少年天子选后，众臣子俱悉:“这是想要皇上有生之年，留下子嗣好继承皇位。”

凡是有眼力见的大臣都看得出来这是个火坑，谁会愿意自己的金枝玉叶嫁给一个病秧子。且不说皇帝命有多长，就是幸得活个数十年，生不生得出龙子还另说，倘若未得子傍身，皇帝命尽时自己的女儿该当如何，怕是只有殉葬的命，算来算去，都是得不偿失。

慈德宫的太后生了怒，琉璃灯摔碎了好几盏，一口气生生憋在胸口:“竟无一人愿意女儿嫁给皇帝！”

“好好好……好一群忠心耿耿的大臣！”承德太后气得发抖，跌坐在软椅之上。

刘公公跪在下面，咬咬牙，开了口:“太后娘娘息怒，并非无一人……容太傅愿意……愿意他的嫡女嫁进后宫。”

“容太傅……嫡女容窈，倒是个德才兼备的好孩子。”

新帝楚璟得知此事时，却是吃了一惊。当即去了慈德宫，承德太后宽心地问他:“我儿觉得如何？”

楚璟眼神划过一丝神伤，脑中闪过一抹倩影，乖巧地喊他:“太子殿下安好。”自嘲地笑了笑:“母后，儿臣觉得……甚是拖累了她。”

“母后也知，她有更好的选择，并非只儿臣一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