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所谓喜欢（2/2）

“我下午还有事，就先回去了。”粱觅夏抢先说道。

“粱觅夏，上次在学校没有好好打招呼我要说声对不起，你不会是因为我才要走吧？我就说我们会再见面的，今天许向阳也在，大家都是高中校友，一起坐一坐吧？”任靖说得真诚，要她留下来。

粱觅夏见还有蒋离和月同，没再坚持。一是大家走了一上午都累了，先吃饭是最要紧的；二是她和许向阳的事，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反常而闹得人尽皆知。至于任靖一，到底是谁无所谓，和她大概没什么关系。

许向阳像是刚刚缓过神来，恢复了老样子，默默跟在队伍后面。

五个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情坐了下来。

“所以觅夏你们以前都是一个高中的？”蒋离睁大眼睛问道。

“对，我们三个，粱觅夏和向阳是高一同学，我和他是高二高三的理科班同学。”任靖一答道。

“然后你和觅夏现在又是大学同学。”蒋离接道。

“是，只不过不是同一个学院。”

“哇，你们这三角关系好复杂……”蒋离小声嘀咕。

“什么三角关系！别瞎说！”粱觅夏暗暗回击，“好好吃你的糖三角。”

“那许向阳同学现在是在哪个大学？”柳月同问道。

“我在A大。”许向阳答道。

“那我们离得不远哎，你们两个今天来做什么？”柳月同接着问。

“我去后街有点事情，向阳陪我来的。”任靖一答道。

“你这个人，怎么连高中同学都不记得了？以后是不是要把我们也忘了？”蒋离戳了戳觅夏肩膀以示不满。

“高中同学可多了，不是一个班我怎么会认识。”粱觅夏小声反驳。

“不怪她，严格地说，我俩的交集只有送书那一次。”任靖一笑意渐浓，给旁边的许向阳续满了饮料。

“送书”二字像一道闪电一样劈开粱觅夏封冻的记忆，喧闹的楼道、宽大的校服、起伏的哄笑声……那天的场景盘旋而至，在脑袋上空嗡嗡作响。送书？那次送书？难道那天在教室后门口站着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任靖一？完全不记得了，那天太慌，除了高二九班亮堂堂的后门和从暗处走向她的那个身影，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么说……你是许向阳的……”粱觅夏似乎终于理清头绪。

“没错，我们俩是同桌。”任靖一最终揭晓谜底，拢了拢许向阳的肩膀。

粱觅夏明白之后就是一阵脸红，埋头继续吃菜。

这同学是终于相认了，可旁边蒋离和月同反倒是越听越乱，怎么又多了个“送书”事件？

“送书？送什么书？情书吗？”蒋离紧接着又问。

任靖一却笑着摇头，不肯再说了。

粱觅夏只觉得头大，恨不得把头埋到碗里去，心想：什么跟什么啊，蒋小离你就不要再添乱了行不行。

许向阳哭笑不得，喝完手中第三杯饮料，再这么刨根问底下去，指不定还要出来什么离奇的故事，于是对着蒋离说：“没有，是还书给我。”

“给小……许同学？为什么啊？”

粱觅夏太阳穴突突地跳，不安的感觉，她猛地抬头，紧盯着许向阳。

许向阳低头抿着嘴，笑达眼底，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对面那个惊慌的眼神，嘴角微动，

“我那会儿追过她。”

粱觅夏曾经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大多美好故事的结局都是“我们在一起吧”或者“我们结婚吧”？喜欢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去圆满吗？不是她喜欢妈妈那种喜欢，也不是妈妈喜欢爸爸那种喜欢，就是，像她对许向阳这种，简简单单的喜欢。

初中的时候，有个男孩子对她表白，那个男孩在班上没和她说过几句话，却突然在同学录上写满了整整一页的心声，最后还郑重热烈又迫切地写下了一句表白：我爱你。粱觅夏血液上涌，觉得荒唐震惊极了，不是为他的用心和情意而激动，而是在想：“我爱你”这三个字，这么容易说得出口吗？“爱”是多么沉重的字眼啊，怎么会由轻飘飘的一张纸，就表达得出来呢？那弗洛伦蒂诺一生的热烈真挚算什么？杰伊盖茨比改头换面甚至顶替罪行而死又算什么？即便没有这些，也该有“陌上花开君可归”的思恋和“明白你会来，所以我会等”的守候吧？就连灰姑娘也忍受了继母的虐待，睡美人也受到诅咒沉睡了那么多年呢。“我爱你”不该是以这种方式出现。

以致到遇见许向阳，她也都是悄悄地、慢慢地、一点一滴地存放对他的喜欢，每靠近一步，都要回味一步。她觉得喜欢是要渐渐积累而成的，爱更是如此。至于“表白”，“在一起”，恐怕许向阳正在做的时候她还没想到这一步呢！

这会儿粱觅夏在回学校的公交上，又气又恼，心想：追我？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就算……就算他们的关系是有一点模糊，但也不能下这样的结论吧。她干脆闭着眼睛假寐，可是颤抖的睫毛出卖了她。

后座的蒋离从上车就摆弄手机，消息提示音一声接一声，自己在那对着屏幕傻笑，她拍拍觅夏，说：“抓到你啦，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好措辞哦，我等着听你的故事呢。我在下一站下车，宿舍见。”

粱觅夏不想说话，刚刚餐桌上，就连任靖一都是吓一跳的表情，大概没想到许向阳会直接说出来，更别提蒋离和柳月同了。她现在什么也不要想，权当她没吃过这顿饭，可是肚子……唉，好像积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