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阿喀琉斯(2/2)
“我攒钱也要一段时间啊。”许向阳拍了拍蒋离的脑袋。
天色渐暗,窗外车流不息,灯火影影绰绰,校门口旁边的巷子里排起长长一队小吃车,车上吊着小灯泡,香气萦绕在它照亮的地方。许向阳突然想起高中每天上下学的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多汽车和灯光,却要比现在热闹得多,整条街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一辆辆单车从身边闪过,还有一群群结伴而行的学生,偶尔会从他们中间传来一阵大笑。小吃车等候在路的两边,而他有时会在某一个小摊上等候,为她带的早餐。他从毛头小子,走过了挣扎迷失的那个不像话的自己,成长到现在的大男生,她始终在心中时隐时现,有时像光一样耀眼,像大雨一样滂沱;有时却像一缕青烟,袅袅升腾,旋即销匿了踪迹。
这天一早,梁觅夏收拾妥当,准备去艺术楼排练。有什么能比迎新晚会更能代表大一新生跃跃欲试的心情的呢?但凡有些才艺又愿意展示的同学都会借此机会尝试一下吧。这三个人也不例外,蒋离拉着几个同学一起编排了小品,柳月同加入了古典舞节目,粱觅夏倒是因缘巧合之下被选拔为了晚会主持人。主持的经验不是没有,只是主持晚会这倒是第一次。
床上的人儿依然是匀称的呼吸声,梁觅夏轻手轻脚带上了门。上次吃饭的事情她只解释成“老同学”、“旧事”,月同自是不会多问,未想蒋离回到宿舍后也没再刨根究底,让她松了一口气。她不是藏着掖着,她只是不想说,无论是作为充满疑问的过去,还是未做定数的将来,她都不想说。
主持人一共有四个,其中两个是高年级,两个是一年级新生。粱觅夏认真看着手中的流程图,心里些许忐忑。她想起初中时候第一次上台演讲,是周一的国旗下的讲话。拿到那次机会不容易,她准备了很久,在家中把稿子打印下来,一遍一遍地誊写,以致到最后几乎可以背诵下来。可是上台那天她还是很紧张,颤抖的声音顺着话筒线传到整个操场,再传到她自己耳中,恍惚中觉得好像不是自己在读。她忘记怎么开始,又是什么时候结束,只记得之后有同学问她是不是稿子写得太感动读到最后哭了,她觉得好笑又羞愧,不是她哭了,而是她太紧张声音发抖了啊。那次的题目是“感恩五月天,浓情母亲节”。
“你好,你是这次的主持人吗?”
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抬头,男孩拿着稿子,微笑看着她。
“对,你也是吗?”
“嗯,你好,我叫马毅。”他搬了凳子坐在粱觅夏对面,把书包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我看稿子上有几段是我们两个配合的词,想和你来串一串,如果哪里不合适就修改完善一下。”
他留着清爽的短发,戴一副眼镜,说话语速不快也不慢,字字清楚有力,声音似乎有说服人的魔力。粱觅夏看着对面的人,说:“好,可是我没有带笔。”早上出来得急,也担心会吵醒她们,她只带了排练需要用的鞋。
“没关系,我这里有。”马毅从书包里拿出一支笔递给她。
稿子对得很顺利,这会儿两人正闲聊。
“不用紧张,咱们学院人不多,而且到时候灯暗下来,观众席基本一片漆黑,就找一个焦点,目光对准它,然后顺着题词卡说出来就行。”马毅说。
“你是不是以前专门学过?”粱觅夏觉得他经验很丰富,也很有信心。
“也不算,只是喜欢,而且老师喜欢用嗓门大的。”
粱觅夏笑,“那是老师看你资质优越。”
“喝口水清清嗓吧。”马毅递给她一瓶水,“一会儿要穿高跟鞋上台,你可以吗?”他指了指桌上鞋盒里10公分的高跟鞋。
这次排练唯独要求女生把高跟鞋带来,就是要提前适应一下,以免到时候不舒服或崴了脚。
梁觅夏晃一晃穿着运动鞋的双脚,“应该没问题。”
小时候不知多少次偷偷穿妈妈的高跟鞋,站在镜子前故意摆出各种妖娆的姿态,然后拎着自己的小包,一扭一摆地,走起路来后脚跟用力点地,听鞋跟“当当当”敲在地面上的声音,好像敲一声自己就能长一岁似的。等到了可以穿高跟鞋的年龄,却又舍不得脱下系带的帆布鞋,为什么要穿高跟鞋?我们还是背着双肩包的学生呢。都说女生有高跟鞋情结,18岁的生日礼物要收到一双高跟鞋,到底是为了收起没有高跟鞋的那段年少,还是为了展开伴随高跟鞋的不远未来?
那时候看着妈妈们踩着高跟鞋,但爸爸却从来都不穿,不明白到底为什么。直到看到神话故事里的阿喀琉斯,传说他在出生的时候,他的妈妈为了让他刀枪不入,提着他的脚后跟将他浸入冥河水,于是脚后跟成了他全身上下唯一的弱点。难道爸爸都是阿喀琉斯的化身吗?
“想什么?”马毅看粱觅夏若有所思的样子。
粱觅夏回过神,“在想男生不穿高跟鞋,是不是都是阿喀琉斯的变身。”
“哈哈哈,”马毅仰头大笑,“不是人人都可以做英雄的。”
“来来来,我们再最后完整排一遍,效果好的话就解散去吃午饭了。”指导老师站在舞台中央拍手召集大家。
“走吧,集合了。”马毅起身。梁觅夏也换好鞋子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