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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年轻啊……
顾珏轻叹一声，不过能看透三皇子靠不住，这孩子已是比他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子通透多了。
承恩侯府这两年做的事，他也是现在才回过味儿来，可是为时已晚。
“承恩侯府自有你祖母去，你去陆府，去找陆庭琤好在你们平时关系还不错，他应当不至于直接将你打出来。”顾珏继续嘱咐道。
顾彻之一惊，怎么又与行端有关
说起来，为着这桩贪墨案，户部已是被撸了大半的人，行端也在户部，却是相安无事。他总以为，那是他涉事不深，又做人有方的缘故……
顾彻之来不及多想，因为狱卒又在催促他了，匆匆叮嘱了伯父与父亲记得用饭食，便离开了大牢——
今日休沐，陆庭琤难得能在家闲闲地待上一会儿，此时便百无聊赖地踱到了顾筱之的书桌前，随手拣了一副她的字，细细看起来。
“挺好，棱角分明，神形兼备，颇得我真传。”
顾筱之停下笔，幽幽抬眸瞟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我怎么记得前几年，你还说我的字‘笔锋虚软无力，墨迹浓淡不匀’怎么这会儿又得你真传了”
“我说过么”陆庭琤脸不红气不喘地反问道，那语气煞是顺嘴儿，好像事实就是如此。
顾筱之眯了眯眼，打算不再理他，继续垂首写字。
门外，卷画进来禀道：“回夫人，前头管家来报，说是咱们东府的五少爷来求见大人。”
顾筱之没来得及下笔，斜斜睨着陆庭琤，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说你今日怎么不出门，原是在这里等着呢……这会儿既然人都来了，还不出去见见么”
“也是你的堂兄，你不去一块儿见见”
“当年我连亲兄都见不着，这会儿倒乐意让我去见什么堂兄”顾筱之嗤笑一声，收回已经转冷的眼眸，突然便觉得没意思起来，这笔无论如何都下不下去了。
陆庭琤张了张嘴，终究咽下了这个哑巴亏，转身出去了。
谁叫他自己嘴贱提这茬儿呢，该的
顾筱之见他出去了，便也搁了笔，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外间，想了想，还是抬手招来流萤，吩咐道：“你去前头待着，听听动静，也不用鬼鬼祟祟的，就大大方方地听，五少爷走了，你就回来。”
流萤点了点头，一溜儿小跑便跑出了主院。
顾筱之终于能静下心来，心下暗忖：顾彻之这个时候上门，也不知是听了谁的指点，前些日子不是还听说他们巴巴地往英国公府与襄城侯府跑么，这会儿怎么就调转了矛头来寻陆庭琤说话了
她倒不是怕陆庭琤“好心”松了口，他就不是这样的人凡是打定主意的事儿，何时见他改过口只是，不将卫国公府彻底钉死，她总有些不放心……
顾筱之在主院忐忑地等了半天，等来流萤急匆匆地回来禀报：“夫人，方才奴婢遇上侯府的顾大管家前来报信，说是……说是老夫人在家中晕倒了”
顾筱之惊得站了起来，连身旁的桌椅都被带动得一颤。
她的心怦怦地跳，嘴上却要强自镇定地说道：“去前头找大人”
尘归尘
陆庭琤在前头，自然早就得到了消息。
顾大管家这时机抓得颇准, 他又是个能说会道的, 当着顾彻之的面儿便将前因后果道了个清清楚楚，直听得顾彻之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说到底, 承恩侯夫人晕倒这事儿完全是被他们东府的老夫人给气的
顾彻之听完，差点儿当场掩面痛哭,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那祖母还是不改这孤拐脾气。
陆庭琤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说道：“彻之, 看来……天意如此, 贵府的老夫人都没能助你, 我又能为你做什么呢”
“行端……”顾彻之忙不迭地唤道。
陆庭琤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改日, 我带筱之去看看她祖父吧, 也只能如此了……现下, 愚弟却要先不奉陪了——祖母突然出了这样的事, 祖父尚在京郊养病, 大伯父又领兵在外，料想岳父大人一个人也难照应，我们做小辈的理应赶回去帮衬帮衬。况且, 筱之现在定然着急得不得了。”
顾彻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喉头堵得不行，忙忙应道：“我与你们一块儿去吧，叔祖母可一定要平安无事才好……”
陆庭琤摇了摇头：“彻之还是先回家去吧, 这会儿承恩侯府指不定乱成什么样了呢，恐没功夫多招待你。再者，你也该回去瞧瞧你家老夫人……”
承恩侯夫人是什么段数就李氏那小气刻薄的性子，要压制她是信手拈来的事儿，这会儿吃亏的指不定是谁呢……
陆庭琤也不再多说，客气地拱了拱手便抬脚离开了书房，兀自往内院而去。
顾筱之派了流萤过来打探消息他是知道的，流萤那丫头机灵，此时定然早一步跑回去报信了。他担心顾筱之不明就里，猛然被这消息弄得慌了神儿，心急担忧过度，这才急急地赶回去见她。
行至半路，他们却是当头碰上了。
陆庭琤见了她，二话没说便直接拉了她的手，边转身往外走边说道：“我已叫人备了马车，我们这就回去。”
待夫妻二人上了马车，陆庭琤缓缓搓揉着顾筱之冰凉的手，轻声宽慰道：“不要担心，祖母的能耐你还不清楚么以那李氏的气性和脑子，如何能伤得了她此事里头定还有些蹊跷。”
顾筱之徐徐转过头来望着他，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
陆庭琤继续劝道：“你看顾海，都有功夫亲自过来报信，而且来得那般凑巧，又不找你，直接来找我……想来祖母心里，也是有盘算的……”
顾筱之听他这样一分析，倒觉得有些道理。事到如今，都是他们掌握主动，没道理那李氏一上门，祖母就没了后招。
她终究缓缓地点了点头，稍稍安下些心来。
等他们到了承恩侯府，便直奔慈侑堂。
表面上，慈侑堂里果真是乱成了一片，朱氏和小李氏正在那里忙着吩咐丫鬟们跑东跑西地端水送药。自然，主要还是朱氏在主持大局，小李氏不过是搭把手而已。
好在今日顾现休沐在家，尚有个能担事儿的人，这会儿他正陪着太医在承恩侯夫人的床前侍疾。
顾筱之匆匆见过了朱氏与小李氏，便撇下陆庭琤进了承恩侯夫人的卧室，恰巧听到太医在回顾现的话。
“侯夫人这是一时气怒攻心受了惊，倒是不大要紧，待醒转过来喝两副药压压惊也就是了。只是，侯夫人毕竟有了年纪，还是应当好生保养才是，切勿再如此受惊动怒了，顾大人要叫下人们小心看护。”
“多谢王太医”顾现拱手道了谢，他转过身来便一眼看到了顾筱之，“筱之怎么回来了”
“父亲。”顾筱之屈膝行了一礼，又朝那太医行了礼。
顾现点了点头，轻叹一声：“你陪陪你祖母吧，我送王太医去开药方。”说罢，便亲自引了那太医出去。
顾筱之悄悄走到承恩侯夫人的床边坐了下来，见她老人家神色安详，就跟睡着了似的，又听了方才太医的一番话，心下轻轻吁了口气。
她抽出帕子来擦了擦祖母嘴边的一丝水渍，下一刻自己的另一只手便被人一把抓住了，心头一突，震惊地低下头一看，正是祖母那只干枯瘦弱的手。
顾筱之连忙抬起头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轻咳一声，镇定下来，沉声遣退了几个候在门边的丫鬟，之后才又俯下身子，试探着轻声唤道：“祖母”
承恩侯夫人幽幽“醒转”过来，见到孙女儿，那双矍铄的眸中才有了丝丝笑意，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苦笑道：“哎呦，可难为死我这把老骨头了……”
顾筱之忙替祖母垫高了枕头，又替她活动了一下筋骨，边按摩着她的腿脚边问道：“祖母，您可真是吓死我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伯祖母上门的时候，你可有吃亏”
“我如此这般，不就是为了不吃亏么”承恩侯夫人笑眯眯地拍了拍孙女儿的手，随即颇有些不屑地轻嗤道，“那李氏巴巴地带着两个儿媳妇上门来，她们若好言好语地做些姿态，我少不得还得好生应对着。奈何到了如今这般地步，她还要摆那国公夫人、大嫂子的架子，真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临了竟还要装被我气到似的，眼看着就要‘晕倒’，幸好你祖母机灵，我给她来一个先下手为强。”
承恩侯夫人难得用这般俏皮的语气，逗得顾筱之噗嗤一笑：“您没有吃亏就好，如此一来，倒更好办些了……只是把我吓得不轻”
“哎，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竟要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承恩侯夫人叹了口气，心中也是百味杂陈，“可是事到如今，拉弓没有回头的箭，外头的动静还是要闹得大些，所以只能瞒着你们了，尤其是简之和薇之，少不得也得把她们交回来探上一回。”
顾筱之点点头，既要做样子，总要做得像些。
“你放心，一切有你大伯母照应着呢，你没听那王太医也是个聪明的，我这‘病’啊，全靠养。”承恩侯夫人调皮地眨了眨眼，笑呵呵地道，“莫担心了，还是扶我躺下吧，简之她们也快到了。哎哟，这可比你祖父那‘活计’难演多了”也难受多了
顾筱之低低一笑，这是自然，祖父“断”的是腿，又不用天天躺着，况且他是在京郊庄子上养“病”，谁也不会闲得大老远跑过去探究他那腿到底断没断，所以演不演的，也就是个意思。
顾筱之侍候着承恩侯夫人躺下，才唤了丫鬟们进来换水，顾简之与顾薇之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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