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贪杯(2/2)
朱乔悄然一笑,她存了分有恃无恐,料定他不会责罚。
虽无责怪,告诫是少不了的:“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小,又是女子,以后不可再沾。”
想起那桂花酒甜丝丝的味道,朱乔有点不舍,却还是听话地点头。
“也不能再如此大意让人钻了空子。”
她惭愧,头更低了。
谢微尘一顿,又道:“义父也是被人灌醉了,又因你与良妃形貌甚近,所以才……索性没有酿成大错。我替他向你赔不是,你不要放在心上。”说着竟对她作揖一拜。
朱乔连忙退开,道:“朱乔明白,国公什么也没做,没有要赔不是的地方,公子何必如此。”
她想起章宗炼泪流满面的样子,又嗫嚅道:“国公,说了一些话……”
谢微尘顿了顿,问道:“他说了什么?”
她刚要回答,门突然开了,侍女出来对谢微尘道:“国公要见公子。”
“在这等我。”谢微尘看她一眼,转身进去。
朱乔点了点头,安心不少。
侍女将他引入卧房,关门退下。隔绝了外面的喧闹,房中掌灯不多,影影绰绰,弥漫着酒味。
谢微尘走到榻边坐下,章宗炼倚床坐着,才用过醒酒汤,清醒了不少。
谢微尘刚想问问他感觉如何了,章宗炼却忽然诘问道:“那个楼奴,你是怎么发现的,为何没有告诉我。”
他闭着眼不看他,面色肃然,在黑暗中显得有些阴森诡谲。
位高至此,竟还被人设计在一个楼奴面前失态,而那个楼奴还长了一张他朝思暮想的脸……章宗炼只觉得恶心。
谢微尘低头道:“无意间在悬月楼遇到的,看见了她的脸,便借中秋带给义父看看。”
章宗炼冥思着,那个楼奴虽然和她长得一样,但沉默木讷的性子、眼底的冷峻,与莫如衣截然相反。
更让他厌憎。
沉默片刻,章宗炼睁开眼,阴鸷的目光落在他
谢微尘身上。
“皇上本已推却这次宴席,为何忽然又摆驾亲临。”
沉沉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谢微尘任他打量,平静道:“微尘只是想替义父分忧。”
过了一会,章宗炼移开视线,又问:“阳佩的下落,有眉目了吗?”
他摇了摇头。
“我没有时间了,”章宗炼眯起双眸喟叹了一声,对他道:“你也没有了。”
“……我明白。”
“摧心丹的解药,我会派人送过去。”
“多谢义父。”
“退下吧。”他再度合上眼,屋内气氛才稍稍松弛下来。
谢微尘起身行礼,走了几步,终是侧身道:“义父多加保重。”
没有回应,他转身缓缓离去。衣摆拖过冷清的地面,明灭的光影在他脸上摇曳交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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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乔静静侯在门外,夜色渐深,月光染上清香,像女孩子用的香膏似的涂在地上。
玲珑凝眸望着那扇门,似在担忧着什么。转眼见朱乔呆呆站在那,柳眉立即皱了起来,骂道:“让你安分点,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得让公子来给你收拾。”
朱乔低着头骂不还口,玲珑却停了下来,绕到她身后跪拜行礼。朱乔一转头,只见朱启临过来了。
她忙跟着一起跪下,朱启临伸手欲拦,又觉不妥,便空落地放下。堂堂九五之尊在她面前,竟手足无措。
“起来吧,我听说了方才发生的事,”朱启临仔细看着她的眉目,“朱乔姑娘没事吧?”
“多谢尊驾挂怀,小的没事。”朱乔低着头,感受到他停顿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如月光般缥缈朦胧,泛着空洞的哀清,仿佛月夜下深邃冰冷的海面、凌晨悄然落下的露水。
只是这样淡淡一眼,竟让她觉得比之前章宗炼的声泪俱下还要哀恸。
“你今年,多大了?”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朱乔想了想,自己也不太确定地道:“快十八了吧。”
又是一阵沉默,他仿佛哽住,吸了口气努力平静地问道:“你……你是在哪长大的?”
朱乔皱起眉,思量片刻,还是实话实说:“小的从小就是悬月楼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