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2）
闻言，施晏来猛地攥紧了拳头：“你碎了她的名刺？”
“吓我一跳，原来你和你的同伴也不过如此。名刺是自己交出来，还是我来拿？”
话音未落，施晏来已经踏水攻了过去。他下定决心，哪怕是名刺被碎，也要给这家伙放点血。
“自寻死路！”
就在这关头，好死不死，浮岛时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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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到，浮山上的所有人都被强制出山。
施晏来跟祁山派的师兄师姐不熟，便没有跟他们去帐中休息。一个人闷闷不乐在石阶上坐到夕阳西下，周围的人都走光了。这处乃是岐衡宗地界， 有一望无际的林海，春桃早开了几朵，星星点点的点缀。
他在异乡伶仃一个，不知几时才能学会青涟剑为母亲报仇？
施晏来正沉浸在思乡的情绪里无法自拔，背后突然有人道：“一个人坐在这儿，也不怕祝天宗的人埋伏？”
“师兄。”施晏来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这说话的人正是施晏来藏名刺所在的弩箭师兄，当施晏来看见跟师兄一起来的人更是大吃一惊，此人似乎素喜银白，玉冠广袖，虽然只有一个背影稳稳扎在那儿，这几十步阶梯顿时远如天堑，不是祁山掌门又是谁？
“掌门找你。”
该来的迟早得来，浮山上侥幸没给祁山派丢脸，施晏来得给掌门一个交代。施晏来向师兄道了谢，小跑上了石梯。掌门果然是在屈尊等候他，施晏来恭恭敬敬跟在掌门身后，两人慢悠悠顺着石梯往上走。
施晏来发现人界的修士真得很喜欢依山修这种笔直、一层一层垒很高的石梯，他们称作“登云梯”，登云梯一眼望不到头，酷似漫漫无涯的求仙之途，只有胸襟超脱、意志坚韧之人拾级而上，脱离俗土，与天地同寿，比如青涟剑的主人傅抱灵。
“你有什么想法？”掌门忽然淡淡道。
施晏来没想到堂堂祁山派掌门开口第一句竟颇显平易近人，他用的是“你”，好似施晏来也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似的。施晏来心想不管怎么说掌门也是母亲的二师兄，便嗲着胆子抬起头，老实道：“我觉得掌门有时很远，有时却很近。”施晏来虽然年纪小，但自小被哥哥姐姐看着盯着，也算举止上谨慎的人。这话刚说出施晏来肠子都悔青了，讪讪解释道：“掌门高屹云端，我只不过是一蝼蚁。但我离您很近时，却不感到害怕。”
施晏来仰着脖子等了一会儿，更加惭愧地低下头：“弟子不该擅自上浮山。弟子不自量力，请掌门责罚。”
“你的母亲在西境过得好吗？”
掌门不提责罚之事反而问起了母亲的情况，叫施晏来摸不着头脑，不过提到母亲施晏来内心便得到些宽慰：“母亲从来没有向我诉过苦，说过一句不好。但抚育我们兄弟四个，我想她大概还是辛苦的。”
“你在这边饮食习惯吗？”
施晏来一愣，讪讪点头，又不自在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还好，还行。”
“你母亲在信上讲，说你天性聪慧。你年纪幼小，要好好把握这份天资。”
“不敢当。弟子——自从拜入祁山后，屡次触犯门规，十分惭愧。多谢掌门您宽宏大量，没将我驱逐出门。”
掌门却向他道：“临行前，疏贤先生也向我说了些，此事未必全错在你。”
施晏来心头一震，没想到祁山掌门事务繁忙，高高在上，居然也是明察秋毫之辈，不免有些动容。
“你的母亲非常喜爱你，你也不要辜负了她的期望。”
这说话间，两人已经登上最后一步阶梯，进入一座大殿，牌匾上书“搂金”二字，字体十分风流。
掌门未发话让他退下，施晏来木楞楞跟着人走到后殿。
天井里植满芳草并开了一株白碧桃，袅袅花气，若隐若现。
后殿门窗皆洞开，光线充足。搂金馆地处高处，拂入室内的山风带春寒，让人略有瑟意。
施晏来觉得鼻尖忽然有点痒，猝不及防打出一个喷嚏。
掌门随手指了指书架的方向。“既然是祁山弟子，把衣服穿好，别再弄掉了。”
“是。”
案几上放了一套已经叠好的衣衫，施晏来抖开一比量，正好合适他的身量。祁山派弟子赴会都统一穿这特制的衣裳，腰配水松衣带钩，下蹬中筒尖头流云皮履。穿着虽显干练精神，但穿上去却不是一件易事。衣衫没用扣子，全靠系绑，施晏来往日穿这种繁复的衣裳都有侍女伺候。施晏来站在那儿绑了两次没绑好，偷偷瞥见掌门还站在殿中，想掌门刚才还夸自己有天资结果连个衣裳也穿不好，心中又羞又愧，盘算着要不先拿外衫遮一下回去再绑。
“掌——”
施晏来简直怀疑自己是一直在作梦。一直站在那里的掌门突然朝他走了过来，略折下腰，从施晏来手里接过衣带。他知道施晏来体内无甚灵力，走过来时便收了灵压，纵使如此施晏来仍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连母亲也未曾给他穿过衣裳。
也不知是不是心态作祟，施晏来偷偷嗅到的是松林的气味，像是松木上的雪融化成水，一滴滴溅在石壁上。这种气味非常干净，不带人身上的土腥味，也不带妖的血腥味，施晏来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人。妖怪大多信轮回，不讲修士那套不老不死，施晏来对母亲所讲向来也是半信半疑的态度，但若修士的修为高深到一定境界连带能改变体身气息——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施晏来的腰侧轻轻敲了敲，施晏来了然授意，慢慢转身方便掌门给他系好衣带。掌门又给他理了理衣领，让他穿上外衫，仔细扯平了肩胛处的褶皱。
施晏来抬起双臂时，偷偷拿眼睛打量掌门的神情，不想恰好撞进别人的眼中。许是一个孩子红着脸躲躲闪闪的模样有些趣味，掌门本来冷冷清清的面容竟勾起嘴角，此人虽然浩荡之气萦绕，莹莹玉容，一双凤眼流转三分艳意，冰雪消融，春水潋滟。难怪平时不爱笑。
“下去吧。”
“......多谢，掌门。”施晏来跨出门槛，又转过身来，“弟子现在没有与小论道相配的实力，不会再参加接下来的比武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