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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凌雪怔住,两眼顿时瞪大了。愤意顿时腾起,她怒道:“我有什么不配的?啊?我是黎锋的妻子,民政局盖过章法律认证过的,你也是黎锋的儿子,连亲子鉴定都有……”
“你是第三者,我是私生子。”黎庭冷静地说,“转正了就能当成没发生过了?”
沈凌雪最忌有人提这个,偏偏还是自己儿子!她拔高声音:“什么第三者?黎锋和他前妻各过各的,我和他的关系他前妻知道得明明白白!我做错什么了?你情我愿的,我哪里不配了?”
她情绪顿时激动了,看黎庭满面的不悔改,一时恼怒,竟然扬手就往他脸上扇去。黎庭抓住她的手腕,没让她打成功,她越发气了,脚一跺,踩在黎庭的脚上。
“黎庭我太给你面子了是吗你敢这么说我?”她狠狠道,“你一直看不起我是不是?”
黎庭没有反击,只是失望地看着她。
沈凌雪气得发抖,重重地吸气呼气,鼻息都上下起伏。她克制着自己收回了手,漂亮的脸上眉角抽搐着。
她道:“你是不是日子过得太好,我太纵容你,你忘记自己还是我儿子了?”
黎庭道:“你把我当成你儿子吗?”
沈凌雪双眉直竖:“要不是为了你,我那么费心干什么?!你能分黎家家产,过得舒服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啊?”她语气严厉地数落起来,“你不看看你自己能做什么,你成绩好吗?你交际能力强吗?以前让你去上和你哥一样的好学校,你交到什么有用的朋友了吗?啊,你看看你自己?你现在除了跟我较劲你还会什么?”
她讽刺一笑:“你看就你那个小男朋友,他都比你强多了!人家还是穷人呢,你拿自己比比,你不就是一个离了家就不行的废物吗,也敢在这跟我叫板?”
黎庭的呼吸慢了下来,不说话了。沈凌雪说赢了扳回局面了,气冲冲地瞪他一眼,最后命令一声:“收拾好自己给我乖乖滚下来。”直接抽身离开。
黎庭头一回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却不觉得轻松。他坐了下来,手肘支在大腿上,两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他发不出声音,脑子里一片混乱,睁着眼睛,双目却毫无焦距。
沈凌雪话不好听,但说得一点也没错,他就是一个自怨自艾一事无成的废物罢了。
有时候他也会想,他不是自愿才变成这样的。小的时候他也会拿着写漂亮数字的成绩单回家让沈凌雪签名,沈凌雪会夸他厉害聪明,以后一定能出人头地。初中那段时间,为了缓解黎知濒临边界的压力,黎锋让他学得差一些,他看着考卷,仍然会想要试着多写一写,改得更正确一些。
但这就像是一柄名为“优秀”的旗杆插在山上,他努力爬上去,将它摘下了,回头却只会见到父母冰冷与不赞同的眼神。
没有人期待他变好。在黎知面前,他也没资格变好。
于是他自然而然松了手,泄了劲,从高峰滑进了得过且过的河流里。
但这都不过是借口罢了。
黎知长大后已经不怎么和他计较那些事,黎锋也没再有那样的要求。他不过给自己找了借口,沉浸在顾影自怜中,不愿意爬出来。
黎知回家来的时候动静很大,看着他长大的佣人都上去迎接,沈凌雪也发出热情的声音。黎庭在这气氛中又一次显得不和谐不搭调,做一根静默的柱子,只在黎知眼神扫到自己脸上时,心不在焉地说了声:“好久不见。”
身高比他矮了许多的兄长挑起眉毛,道:“好久不见。”态度显得无比正常。
他的声音已经和梦里那稚嫩又冰冷的声音完全不同了。黎庭与他对视着,他竟然还露出一个笑容,黎锋喊他了,他的脸才再次转开。
接风宴相当顺利,沈凌雪在做家庭主母这方面确实不错,张罗布置得很好。她对着黎知嘘寒问暖,黎知也应答如流,喊她阿姨时,没有任何不自然。
一家人相谈甚欢,除了黎庭。
他像是一个被留在过去的人,躯壳与精神不均衡。前者吸取过多养分在抽骨拔筋地长大,后者却始终关在过去的阴影里。
黎庭的失态只有沈凌雪计较,但她刚吵过那一架,也不乐意和黎庭说话。他像个隐形人一样度过了在家里的又一天,第二天让司机送去了学校。
本学期上课的最后两天,所有人都神采奕奕,班级里满是喧闹声。
向阳如一直以来那样坐在教室坐后排,乐颠颠地看着考卷,脚搭在课桌底下的横架上,鞋尖一翘一翘,很是高兴的模样。眼角余光扫到他来了,向阳马上侧了半个身子过来。
他们的座位轮换到了靠窗的地方,阳光从窗户洒下来,淋在向阳身上。他脸上扬着巨大的笑容,双眼亮闪闪的,披着阳光,连发丝分毫都显得生动活泼。
向阳冲他大声喊:“快点,过来呀!”
黎庭却在教室门口止了步,一瞬间竟然有不敢接近的感觉。
或许是自惭形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