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2/2)
林渊说:“我能帮上忙吗?”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开口应承,万一我当真了,该怎算才好——
我想马上从地窖里出去。
我不想再离开总舵,再也不想了。
我想要忘记痛苦的法子,但不能是逍遥散,逍遥散绝不可以。
然而这些话都不能说,说了也没用,林渊自身难保。
徐长卿最终缓缓开口:“少主,请你教我如何送走先人,让他……早日往生。”
林渊曾经突然失去母亲,自然熟悉正经祭祀那一套。
若能活着出去,徐长卿还想把仪式补回来。
林渊细细地教徐长卿丧仪之事,连哪些日子要注意哪些风俗,哪些步骤对先人有什么好处,都一一分说了。
他甚至体贴地说,在总舵很难取得部分祭品,但只要祭祀人心诚,一样可以为先人指明前路。
有一些学徒安静地坐在附近,同样用心地背下这些阴森森的习俗。他们都曾与死亡擦肩而过,对故人留有遗憾。
尽管林渊说得很细,徐长卿还是觉得迷茫:“但是,他身体不全,他……会不会……”
他结结巴巴地往下说:“我讲不清楚,胸膛中间犯痛,一想起他就痛得要紧,从胸口一路往四肢发冷……”
地窖门被关上时,徐长卿也觉得很冷,但是他冻得不想动弹,只想将一切交给由上天决定。
若天要亡我,我有奈何。
但是,上天让他与林渊重逢。
徐长卿说:“如果我早些想到,早些过去,他就不会……就不会……我为什么不早点过去……我为什么这么没用……我……我根本就不值得……”
泪珠大滴地从徐长卿的脸颊上滚落,流到下巴,再与藏在心底的悔恨与自责一同往下滴。
林渊低声说:“我也没能赶得及,有时候……总是赶不上的。”
徐长卿哭到上气不接下气:“我怕、我怕以后只会记得他的死相……”
越是想忘掉,越是记忆深刻。
眼前的颜色,鼻间的气味,以及手上的触感。
但林渊正紧紧地握住徐长卿的手,用力到发痛:“不会的,你必定还记得他的好,他对你有多好。”
是的。
徐长卿还记得刺红是如何照顾他的。
刺红能说会道,对吃喝讲究,老是把他当小孩,一边嫌弃一边牵着护着,还教他许多东
西。
他从手心开始暖和起来。
一根热乎乎的手指,先是笨拙地碰到徐长卿的鼻子,然后再帮他擦去脸上泪水。
徐长卿本能地想往旁边缩,却被林渊抓住手,又拉回去。
林渊说:“帮你擦擦,不然晚点会痛。”
徐长卿破涕为笑。
明明教主让他们互相厮杀,林渊却仍惦记着泪水会令皮肤刺痛这种小事。
徐长卿知道林渊的安慰起不到实际性的帮助,但他在这一刻,记起安心的感觉。
林渊虽然不可靠,却有着与刺红不同的,另一种教人放心的气息。
正当徐长卿扯过林渊的袖子,用力擦眼泪擤鼻涕时,在地窖的另一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怎么了?”
“你乱叫什么!”
“找到什么?”
从四方八面投掷出一堆乱糟糟的问话,惊呼的学徒迫于压力,唯有将自己的发现说出来:“我摸到墙上有个洞,然后里面有风吹出来。”
学徒被某人粗暴推开。
“这洞就两根手指宽,有屁用!”
学徒们纷纷开始逐寸摸索墙壁,黑暗中的等待过于漫长,这突如其来的发现,令他们更加焦躁。
“这边也有!”
“风突然消失了……”
“都是侧边墙壁上的洞!地上没有!”
有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说:
“这洞没透光,是不是有人在隔壁,一直偷听我们说话啊?”
徐长卿背上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