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2）

去哪儿？

他想起了奈良。

想起奈良，他又想起来别的人和事。

不算好，但也没那么令人绝望。至少奈良还有一片他自己的天空，有一个能同他说话的人。

山口真一忽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在身上翻找起来。

衣服是早就被剪破了，裤子被人换过。

还得问陆沛。

不过不消一会儿，陆沛从外头回来了，脚步朝楼上去。

山口真一坐起来叫住他。

“我衣服呢？”

“你那衣服不能穿了。”

“我知道，我是说，裤子。”

“裤子？那得问嘉姐，也可能被她扔了……”陆沛余光瞟到山口真一面色不善，倒也不是怕他，但下意识就答了一句，“你别急，我问问。”

很快就问到了答案，陆沛把裤子找出来给他。

“给你。”

山口真一抢过裤子，在里面一通翻找。

什么都没有。

“里面东西呢？”山口真一冷下脸来。

陆沛哪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问你里面东西呢？！”

山口真一跪在床上，揪住陆沛衣领。

陆沛个高，被他猛地一拽一时没稳住扑倒在床上，山口真一被他压在下头，一下子也愣了神。

还是陆沛反应快，迅速撑起来，但紧跟着就是冲脸来的一拳。

“我他妈问你东西呢？！”

陆沛没躲过那一拳，这一下火气也上来了。

“你他妈不能好好说话啊！”

陆沛拎起他衣领撞在墙上，撞得伤口火辣辣的疼。

陆沛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山口真一通红的眼时莫名心软了。

山口真一本来握着他手腕的手也垂下去，但眼睛还是直勾勾看着他：“东西呢……”

声音有点哑。

陆沛在那一刻突然感受到一种席卷而来的绝望，是一种完全黑暗的，让人喘不过起来的绝望。

他在恍惚间想起来的是陆馨，长发飘飘坐在礁石上扔石头的陆馨。

他好像一下子明白了那时候的陆馨，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一样的双眼通红，一样的无力。

那时候的陆馨，因为母亲的重病，父亲的离世，学业的停滞，因为一个伤痕累累的家，因为一个再也没办法完成的梦，因为终生要困于这个叫做“净川”却总是灰蒙蒙的小城市。

山口真一呢？还有，他自己呢。

山口真一还在问他，东西呢。

陆沛松了手。

“我帮你问。混账小子。”

陆沛打通徐嘉璨的电话，一边拨号一边在阳台翻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喂，干嘛呢？”

“小孩儿说有东西不见了，你收拾的时候看到了吗？”

“嗯……我想想啊。”

听筒里传来一声很长的呼气声。

“在抽烟？”

“嗯。”

“少抽点。”

“知道。”

“东西……我只翻到一封信，都湿透了，我给他稍微弄了一下，在我那屋的桌上。”

“嗯，知道了，谢了。”

挂了电话，陆沛进了徐嘉璨屋子，桌子上果然摆着封信。

陆沛这人有一点不好，容易好奇，有点八卦。他也知道这封信不一般，不过还是没忍住瞟了一眼。

……行吧，日文。

不过能看到署名，山下久美子。

女生，女朋友？

陆沛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把信拿给那小子。

“你说的东西是这个吧？”

山口真一拿过信，小心地展开，然后折起来，放到枕头底下压住，躺下去没再说话。

陆沛在那儿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了半天，最后还是走了。他本来想着，再给那小孩把伤口处理一下。不过就像当年他没走上前去问陆馨那个问题一样，有的东西要自己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