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八）（2/2）

看到他，季昙这才知道自己先前的猜想并没有错，这个镇上确实生乱。

但事已至此，她再想逃跑已经来不及，好在她思维活络，一开始只是冲动，而在看到妖物的几秒钟后，她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

“我乃伺候佘仙人左右的婢女，随仙人路经此镇，闻妖恶行，故奉仙人之命特在此等你。”季昙板着脸说道，语气威严，神色坚定，一副若有其事的样子。

但恶妖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他眯起眼，狐疑道：“在这里等我？”

“自然，仙人早就知晓你会在此刻挟持孩童经过这里。”

听她这样说，恶妖顿时哈哈大笑，然后道：“既然算出，那为何只有你一人在此等候？那仙人怎的不来？是怕了我不成？”

“胡言乱语，果然是小妖之辈。”季昙冷笑，眸中尽是鄙夷与嘲讽，“仙人乃天帝心腹，位尊能高，怎么可能纡尊降贵来此见你？”

听她诋毁自己，恶妖怒极，周边顿时狂风越盛。

恶妖道：“简直狂妄！你不过是一个凡人，想要诓我以救人而已，如若不然仙人身边的婢女怎么这般狼狈？！今日我若不将你与这小孩一块吃了打打牙祭，我那山大王也不用当了！”

闻言季昙强忍心中恐惧，面不改色地接着道：“凡俗之见。我伺候仙人多年，耳濡目染自然不受世间俗欲之困。金银权贵于我如粪土

，七情六欲于我如浮云，更何况区区装扮？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罢，我只奉命替仙人转达一句话，听完后你想如何便如何，我定不阻拦。”

见她语气跟姿态这样镇定，确实不同于自己平生见过的凡人，原本以为她只是来诓骗自己的恶妖顿时不由有些迟疑。

他心想，反正她也只再听一句话而已，听听又何妨？如果言中有异，自己再将她一并吃了也不迟。

想定主意，恶妖便收起狂风以便自己能够听清面前女子所言，他看着季昙，道：“说。”

于是季昙道：“镜前人责，镜后辵不。未清复欠，则万世累。”而后再无言论，甚至径直转身离去。

见此，没懂什么意思的恶妖顿时一慌，三两步拦住她的去路，道：“你所说是什么意思？”

季昙皱眉道：“这是仙人所言，我等岂敢妄自揣测？”

恶妖听了心下一怒，又怕自己伤了季昙当真引来仙人之怒，招来杀身之祸。加以自己还得靠她弄清仙人之言是何深意，只好强忍怒火，摆好态度，道：“先前有眼不识泰山，对姑娘有所冒犯，还请姑娘原谅。”

闻言季昙面色稍缓，“嗯”了一声。

恶妖便再次请求她解析仙人所言。

季昙想了想，问：“你可曾听过前生后世镜？”

恶妖连道不曾听过。

季昙心想没有听过更好，便接着说：“听仙人说，天界有一宝镜。镜前看前生，镜后看后世。

而人责，乃‘债’字。辵不，乃‘还’字。

‘镜前人责，镜后辵不。’，便是前生债后世还之意。

而未清复欠，则后人累，我想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

闻言，恶妖至此才恍然大悟。

他连忙对季昙千恩万谢，想起自己先前还想过把她与孩童一同吃了，不由后怕不已。

他心想，若非仙人起了善念，放任自己继续吃了孩童，恐怕自己的子孙万代都要恨透自己。

又想自己修炼至今，已经不能入仙道，却经此一事，也算得有过仙缘，与其他妖怪不同，不由有几分得意。

季昙见此知道计谋已成，便提出由自己代他送孩童归家。

恶妖自然不敢不从。

季昙见他神色敬畏，便又心生一计，道：“其实你尚有仙缘，如若不然仙人也不会派我来此。只是……你先前作恶太多，要想成仙，日后该如何做，你自己清楚。”

闻言，恶妖微皱起眉，心中又喜又忧，最后只道了谢，并未表态。

而季昙也没敢托大，免得弄巧成拙，便不再多言，只抱过孩童，与恶妖告别。

但她行至半路，恶妖突然又出现在她面前。

季昙见他面貌凶恶，强忍着拔腿就跑的冲动，故作镇定地问道：“还有何事？”

“我想来姑娘最后劝告不无道理，故而从今日起便诚心向善。所以我来追赶姑娘，护送你送孩童回家。”恶妖道。

季昙说：“心意领了，但怕孩童年长长辈见了你承受不住，身心受损，反而又给你添恶。”

“既然如此，那请姑娘慢走。”恶妖似笑非笑。

但季昙应下后走了没几步，却又被他唤住。

“姑娘，”他咧开嘴，露出尖锐的泛着寒光的獠牙，眸中也尽是怒火与痛恨，“你走错方向了。”

闻言，季昙心下一震。

她知道自己还是不慎露出了马脚，而这个时候再想补救，那恶妖已经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他一个猛扑过

来，利爪撕裂急急闪身躲避的季昙的衣角。

而季昙尚未站稳，恶妖的利爪已经迎面而来。

可就在她性命存亡之际，恶妖的身体突然被一小块飞来的碎石击中，如鸿毛被狂风卷走般，眨眼已被打飞至十余米外。

而这一幕季昙似曾相识。

她又喜又愁地抬头望去，果然看到脚踩清风，周围冒着烈焰，神色不悦地缓缓朝自己飞来的佘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