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三十）（2/2）

而不知情的佘朵见她皱眉，以为对方是在表现对自己所为的不满，不由顿时又怒又哀，一个冲动之下，便甩袖散了水面，任由地上洒下了茶渍。

可下一秒，她突然感应到季昙有危险，便又立马伸手引回茶水，透过浑浊的水面查看对方的情况。

画面上，数十只不长眼的妖精正在垂涎巨兽的肉，连带着坐在巨兽背上的季昙也进了他们的法眼。

“这人的道行太浅，虽然不能饱腹，但也能打打牙祭。”——听见领头的精怪这样说话，佘朵怒极反笑，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不识货的废物”，随即拍毁正浮现出妖精厉齿的画面，不等跪在地上的几只妖精反应过来，便踩着招来的狂风，如劈天的闪电般气势汹汹地要去给那些废物教训。

直至到了季昙跟前，顷刻吓跑了那些不想活的妖精，见到季昙面上的欣喜，佘朵在稍稍满足之余，又想起来她虽然是来找自己，却未必是想见自己，便有些愤然地迁怒两只巨兽道“没用的东西”，随即作势要离开。

见此，季昙连忙忍着心头又加剧了几分的痛意，急声开口道：“大人且慢！”

佘朵的身影依言停住。

可真到这个时候，心里再有千言万语，季昙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安静地看着佘朵，只觉自己的心分成两个部分。一半柔软万分，只希望就这样一直看下去，另一半则刻骨地疼，叫她好不容易忍耐住了撒娇的念头，微微咬了牙，方总算开口说：“你不要怪我来找你，我……见你一面就满足了。”

闻言，知道她是为了见自己才来的佘朵转头回来看她，正要温声回话说自己绝不会怪她，却见季昙面色惨然地低下头去，一边攥紧拳头，一边颤声接着说了下去。

她道：“纵览古今，我能与大人有此相遇已是得天独厚，更别遑论……大人的垂怜。”

闻言，突然察觉她要说什么的佘朵猛地沉下脸。

而季昙还在接着说：“但燕雀终究不能比肩鸿鹄，大人……身负重任，而我力有未逮，大人为我所思量，至今没有开口言明，不过……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今日一面，便是我最后的心愿了。”

说罢，季昙抬头看她，却不想看到的是佘朵近乎疯狂与怨恨的表情。

她如罗刹般露出凶狠的目光，随即欺身上前，用力地抓紧了季昙的手腕，咬牙道：“你在用你自己威胁我！”

季昙不明所以，“大人——”

“你竟然敢为了这该死的人间，为了该死的一切！！——用自己的离开威胁我……”说到最

后，佘朵的语气骤然低落下去，紧接着，季昙只觉手腕上似被火烧一样灼烧地疼，低头一看，却见是泪渍。

她心下大怔，正要抬头看佘朵，整个人却被佘朵紧紧扣进她的怀里，不让她再看到对方的脸半分。

“不要看我。”佘朵低声命令道。

因为她很清楚，她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难看。连自己都觉难看，她又怎么敢让季昙看到呢？

“我早该……把你关起来。”感受着怀里的柔软，佘朵开始喃喃自语，“这样你就没办法离开我了。”

听到这句话，季昙感觉自己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

“大人——”我也不想离开你呀。

季昙想这样说，可是她的嘴巴张了又合，却是只说了半句话，便没了声音。

她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不断流逝，眼前的明亮逐渐被黑暗吞噬，到最后，她只听见了佘朵的怒叫、命令、恳请……还有妥协。

佘朵抓着季昙逐渐变得冰冷的手，怒极反笑道：“比起我，你可狠心得多了。”

……

不，不是这样的。

季昙的眼角流下泪来，却听耳边一声清脆的好似什么东西破碎开来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她的身体一轻，眼前再度恢复光明。

可是比起玉镯能破，比起起死回生，这些都没有脑海中骤然多出来的三份记忆来得冲击更大。

佘朵站在她的面前，让季昙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而在季昙没想好自己能说什么之前，佘朵先开口了。

她定定地看着季昙，心里很清楚不该问对方那句话。

可她实在不甘，所以她还是问了季昙她一直在意的那个问题：“现在你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爱的人，到底是不是只有佘朵？”

闻言，季昙心下一怔，同时脑海中闪过几幅画面，让她怎么也回答不出来“是”这句话。

见此，佘朵轻轻笑了笑，却怎么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哑声道：“我的季昙死了，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