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2/2)
辛夷为她拭干泪痕,你心里梦里都是你的公子,可曾想过四哥为你做过什么?每每探子报来你在帝都的情形,他的心里可曾有过一丝的好受?众人都只知他是心怀天下不忍黎民再受战乱之苦,所以选择归顺大军共抗外敌,可是谁又知道他的那点私心呢?袭击西梁大营,你只顾着与宣亦重逢的喜悦,可曾注意到他满身的伤痕?
大军回朝,普天同庆,寒濯带着臣子在城门外迎接,他面对着高高在上的新帝,只能屈辱一跪。兄弟相见,寒濯在天下人面前表现的很是大度,不论旧事,只记战功,当场复其王位,分封府邸,犒赏大军。
他跪在冰凉的石板上,久久未能起身,天际阴沉沉的又下起了大雪,直到他的头发眉毛上覆上了一层雪白,寒濯才作恍然大悟般惺惺作态的将亲弟扶起。
辛夷将烛心送到了梅姐姐家,她的腿伤还未痊愈,沿路舟车劳顿得有人在身边好好照顾她。
梅姐姐一见烛心憔悴的模样,又是一场痛哭:“再也不往外边去了吧?”
烛心扯起嘴角轻轻安慰:“再也不去了,姐姐,以后我就守着你,哪里也不去了”
梅姐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不敢多问,只盼着烛心能快些好起来。虽说没伤了筋骨,却依旧是各类汤汤水水花样不重,她的气色好了很多,梅姐姐怕她闷的慌,就让弟妹们缠着烛心玩些小游戏,烛心让孩子们捡了些枣大般的石头,在屋子的案几上教他们玩“抓石子”。梅姐姐瞧着她的面上终于有了笑容也放心了许多,到了元宵这天傍晚一家人忙着准备饭食,小孩子们吵着要去看花灯,烛心便带着几个小孩子出门去了,梅姐姐心想着,她的腿已经能慢慢走路了,出门散散心也好,整日闷在屋子里好人也得闷出病不可。
天际晚来又遇雪,百姓们纷纷赞叹这场春雪实是祥瑞之照啊!满街的灯烛衬着这纷纷扬扬的玉尘,让人心醉迷离。
辛夷跟在鸿烈身旁问:“真的不去看看她?”
鸿烈伸出手雪花在温热的手心里顷刻化为一汪清水,他淡淡的浮出一丝笑意。
辛夷打趣他:“那何必还要将王妃独自留在府里呢?”
正闲聊着,一个小孩子突然哭哭啼啼的拉扯她的袖子,辛夷俯身一看这不是梅姐姐的弟弟么,拿出绢帕为他擦擦眼泪:“是不是跟家人走散了,别哭,姐姐送你回家”
小孩子哭道:“我们把烛心姐姐弄丢了,怕姐姐骂,都不敢回去”
辛夷急忙问:“你们在哪走散的?”
小孩子啜泣着:“就在前街的糖人摊子,我和小弟、晴澜、小妹围着摊子等糖人,一转身烛心姐姐就不见了”
辛夷抬眼看向鸿烈,只见他剑眉微蹙脸色不太好。
“辛夷,你带着孩子们回梅家等着”鸿烈神情覆上一抹阴郁,“我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随手在街边的摊子上拿起一把伞,小摊贩还未呼喊,辛夷已将一锭银子扔了过去
她站在南宫府的长街前一动不动,大雪撕绵扯絮般的很快将她盖成了雪人,她看到了他的马车,他也分明听到了她的呼喊,为什么还要将马车驾驶的这样飞快,她拖着还未好利索的伤腿,一路不知摔倒了多少次,等到了南宫府见到的只是紧闭着的朱漆大门,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两个月前一切都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眸子里不断涌出的热泪融化着心口的积雪。
一把油纸伞将她遮住,鸿烈为她擦干净发髻上的雪,她转过头泪眼看着他:“我来问了,可是他不见我”
他捞起她冰凉的手,握紧伞柄,大步去跟守门的小厮说了些什么,又回到她身边静静的陪着。
不多时,见常跟在宣亦身边的小厮抱了个火盆出来,她心念一动正欲上前,被鸿烈按住。
小厮将火盆放在她眼前,从袖子里抖出一幅画,是那幅雪夜夜行图,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画已经在火盆里化成了灰烬,小厮道:“公子说,这就是他的回答,若是从前有什么让姑娘误会的,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说罢,转身回府,大门又重新重重的合上了,再也没有人出来。
她呆立着看着鹅毛大雪在火盆里发出嘶嘶的响声,直至最后一点温暖消失殆尽。
鸿烈轻声道:“回去吧”
她回过头眨着眼睛看着他,泪水无声无息的流着,一切就像噩梦,最相信的,最想依靠的,突然成了最陌生的。
他将心痛隐忍着,解下狐裘将她裹好,弯腰下腰轻声道:“听话,上来,我送你回家”
大雪依旧纷纷扬扬的下着,街上赏灯的人也愈加稀少,天地间恍若只剩下弯腰前行的他们,满街的灯烛映着纷飞的雪花定格在她的眼眸里,这就是她的卑微所换来的结果吗?她想用自己的温暖去化开他心上的寒冰,到头来却成了不过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