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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母之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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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看着她对孩子怜爱的模样,心中滋味百般,有些事她一直没有告诉烛心,但这些年以烛心的聪慧想必已然猜到了。

她在烛心身旁坐下,轻轻覆上她的脉搏。

烛心望向庭院内的花木扶疏,声调低沉: “辛夷,我这辈子是不是不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成婚数年却一直未能有孕,月事也是时断时续,她确是猜到了□□分。

辛夷收回手,沉思须臾,垂下眼眸,未做欺瞒:“是”

她若不问,她便可不提,如今相问,她也不想骗她。

当年她掉入瘴林,在冰天雪地里侥幸逃生已属难得,后为了克制她体内的瘴毒,所用之药皆属寒性,如今每年冬季四肢关节遇寒便觉僵硬酸痛,她这样寒凉的身体怎可能再孕育出新的生命。

烛心喉间哽咽了一下,将视线投向院中奔跑的孩子,眼睑一片通红。虽早已预感到会是这个答案,但自辛夷口中确定下来,依旧难过的想落泪。

“我做不到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报仇雪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中用这世间最恶毒的言语去诅咒”她自顾自的说着。

辛夷了然,她在心中诅咒的那个人如今却养尊处优的安然于后宫,没有人能奈其如何。

辛夷道:“等天气冷了,有她受的,每年我都会在她用的香屑碳中加点东西,让她日日头疼,不得安生,又制了气味熏人入口难咽的丸药去解她的病症”

烛心转过头破涕为笑:“你四哥总说好好的丫头被我带坏了,如今看来确实如此”说罢,叹道,“人这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纵使放不下,也不能将这大好时光浪费在不值得的人和事上”

她因缘际会错至此地,或许本就注定什么都不该留下。

“对了,这是梅家姐姐托我给你带来的”辛夷将带来的提篮递与烛心。

烛心掀起盖子,里边装着一盒香椿饼,两把高粱伐的手使物件,还有一瓶子芝麻香油,烛心道:“跟姐姐说了多少遍了,这里什么都不缺,她就是左右放心不下”

两个孩子玩闹半晌,难舍难分,烛心本想留辛夷用过午膳再回城,但想到江蓠那个醋坛子不好惹,只得作罢,自膳房装了半提篮蘑菇,盖上盖子递与辛夷,言说新采的蘑菇极为鲜嫩,可给茶茶做点奶油蘑菇汤喝。

晚间,鸿烈自熙禾园归来,刚进庭院就看到婢子厨娘正拉扯着攀墙揭瓦的烛心,禔儿蹲在廊下瞪着眼睛,颇为担忧的看着姑姑发疯。

他将她拦腰抱下,箍在怀中,她张牙舞爪的质问:“我是小仙女,你说,你说我是不是小仙女?”

众人言说,自晚膳过后,夫人就开始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嚷着要变小仙女。

鸿烈观其神智不似清明,正欲宣御医,辛夷背着药箱匆匆而来,气息还未喘匀,急忙问道:“今日你们可吃了蘑菇?”

阿昭道:“晚膳做了肉片炒蘑菇,但不知为何那蘑菇有股难以去除的土腥味,大家都不爱吃,独夫人吃了一些”

辛夷见烛心胡言乱语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自药箱内取了一粒丸药喂她吃下:“你们胆子可真大,敢采迷幻菇吃,傍晚理完药堂的事情,想着将烛心给的蘑菇摊出来晾凉,打开提篮一看心知不好,快马加鞭而来,还是迟了一步,四哥放心,她吃了清心安神丸睡上一觉就好了”

烛心神色迷离的吊在他的脖子上:“你说,你说,我是不是,是不是?”

鸿烈无奈道:“是,你是仙女,但恳请仙女今日可否留宿凡间一宿?”

禔儿奶声奶气的仰起头问道“父皇,姑姑是不是疯了?”,“

辛夷看着烛心似是将鸿烈当成大树般攀附而上,他无可奈何的模样颇显狼狈,于是抱起禔儿将他带去偏殿就寝,其余宫人也都颇为识趣的退了出去,

许是吃了安神丸的缘故,烛心虽渐渐安静了下来,但却抱着廊下的柱子不肯撒手,口中絮絮叨叨的胡言乱语一通:“我有些害怕,害怕,很怕”说着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

这迷幻菇虽不会直接危及性命,却会随着人的情绪加深起伏,也就是说,你若有一丝开心的念头,它便会将这一丝放大至千丝万缕令人言行疯癫无状,你若是起了伤心的念头,它就会让你痛哭流涕已至伤心绝望甚至产生轻生的想法。

他守着她寸步不敢相离,柔声劝慰:“别怕,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她泪眼朦胧的抵在柱子上摇头:“你不会懂我心里的恐惧,我很害怕,怕这一切都是南柯一梦”

她哭得十万分的伤心,揪着他的心隐隐作痛。

他半跪在她面前,将她的手覆在他的心上,凝视着她的眼睛道:“人在梦中也能感受到如此真实的心跳吗?”

她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半晌,摇摇头:“不能”

“所以”他极为认真道,“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莫在胡思乱想了”

她哽咽几下,神思似是清明了许多,又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眸中氤氲一片:“我,我可能此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他神情微顿,温暖的指尖划过她糊在眼泪中的发丝:“我知道,早在你我成婚之前辛夷已跟我说了此事,你莫要怨她,是我不许她告诉你的,我只是想让你多些快乐,哪怕只多出一日来”

“从前,我们那里的人会讥讽拼命想要生男孩的人家,说,又不是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她看向他道,“如今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了,怎么办?”

他又是心疼又觉可笑的敲敲她的脑袋:“既然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又何必非得是北黎家的血脉呢?”

夜晚的星子眨呀眨,似是好奇回廊下的女子为何神经兮兮的哭一阵笑一阵又哭一阵。

次日,她彻底清醒过来,却一点也不记得昨日之事。

鸿烈郑重其事下令,罚其三月不许出崇吾宫。

但人人皆知这禁令对她而言,不过形同虚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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