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宁恩寺（1）（2/2）

寂清也收棍退在一旁。

定真缓步而出，神色庄严，身具佛相，众僧人纷纷让出一条路，单手立掌，颔首。

“阿弥陀佛，不知施主是哪位故人，为何不以真容相见？”

“多年未见，恐怕方丈早已记不起我的容颜了。”倾月盘坐在轿中道。

众僧心中一震，这轿中之人竟是个女子，难道说方丈也有些红尘旧事……众人心中的小九九开始算得啪啪响。

“不过我此次前来并非叙旧，而是有一谜题心中困惑许久，不得其解，特来向方丈寻一个解答，还我心中清明。”

众僧心中的好奇瞬间垮了一半。

“阿弥陀佛，施主既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老衲自不会相逼，佛爱众生，若老衲能解得施主心中困惑，让施主对众生亦心怀怜悯，自然也是功德一件，施主不妨一讲。”

“佛爱众生么……”倾月在心中冷笑，“敢问方丈，佛既爱众生，若见众生受苦，可会见死不救？”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自是不会见众生苦而独善其身。”

“那佛爱一人，和爱万人，可有区别？”

“佛之爱乃博爱，爱一人也好，爱万人也罢，皆一视平等，无所差别。”

“若是要牺牲一人才能救万人，佛会作何选择？”

“这、自是为万人计选择牺牲一人。”

“哦？不是说对众生一视平等么，万人之命是命便贵重如宝，一人之命便不是命轻贱如草芥么？”

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漫上定真心头，“施主此言差矣，人命不分贵贱，万人之命是命，一人之命也是命，人命虽不分贵贱，可一人相较万人，还是显得次要了些，再言若为一人牺牲万人，独存之人心所何安？这世间公平本就是两权相害取其轻，还望施主能明辨是非，阿弥陀佛。”

显得次要啊，所以就活该被抛弃，被牺牲呐……

倾月轻笑：“今日真是受教了，多谢方丈答疑解惑。”

“施主不必客气，老衲……”

倾月打断定真，笑道：“既是如此，三日后我打算血洗整个宁恩寺，而只要方丈你自行了断便可避免这场杀戮，定真方丈，你可愿遵从佛旨以你一人救你寺中千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轻快婉转的声音说的却是灭门的威胁！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随随便便拿人生死当赌注，视人命如草芥还乐在其中！一旁僧众紧张起来举棍相向，倾月这边的人表面还沉得住气，手却已经紧紧握住自己的兵器。

“方丈，我还在等你的回答。”倾月幽幽道。

“荒唐！施主怕是在说笑了！”定真厉声回答，感觉自己被戏耍了，一脸怒意。

“是不是说笑，”一只素白玉手缓缓掀开一侧轿帘，衣袖微微往下滑了滑，腕间一圈红痕清晰刺目，“三日后就知道了。”

对面僧众倒吸一口凉气，世间竟有这般容貌，凤眸媚而不妖，薄唇红艳似血，额间红莲有冰棱的光彩，浅浅紫纱，衬得肤白胜雪，腰纤如柳，若不是话里血腥太重，当真会叫人觉得这女子该是天仙下凡来的！

定真看到那腕间红痕的时候心中也是一惊，再见到那有几分熟悉的容貌，心中那个不祥的预感在一点一点成真……

倾月放下轿帘，冷冷道：“定真方丈，你还有三日可以考虑，我们走。”

除了抬轿子的人先行离开，其余人仍警惕地盯着僧众，直到倾月走了一定距离后才缓缓后退撤离。

“师父，我们就这么放他们走吗？他们三日后若是真的打上门来可如何是好！”念远急道。

“我佛慈悲，毕竟没有真的打上门来，我们怎能因一句话便下妄断杀生呢，”定真又恢复了平常一副仁爱的模样，“都回去吧，这几日加强戒备。”

“是，师父。”众人答道。

所有人都回去了，只有寂清仍站在寺门外看着倾月远去的方向，眼中阴翳似乎更重了。

“寂清师兄，你在想什么？”刚刚被救下的小和尚见寂清一直不走，好奇问道。

寂清看了小和尚一眼，“我在想，佛的爱，究竟是不是平等的呢……”

“寂清师兄你不会真的把那女子的话听进去了吧？”小和尚吃惊道，“那女子一定是个妖女，师兄你不要被她迷惑了心神！”

“哦？那什么是妖呢？”

“妖啊……”小沙弥挠挠脑袋，“大概就是长得好看却心术不正的坏人吧，师父好像是这么说的……”

“是么。”不是反问句，寂清眼神空茫，若心术不正即为妖，那何为心术不正，不近人心怎知人心，又如何分人心善恶，而人心，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