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宁恩寺（9）（2/2）
“师弟……不……”寂清被一棒打偏了头，有血从鼻孔和嘴角流出来，接着下一棒，又一棒，雨点般接连不断落在他身上，他本能地用手臂护着头，整个身体蜷缩起来。
相反定真就比寂清狠得多，他的禅杖狠狠打在不停围攻自己的人的身上。那些蛊人虽然面上没有痛苦之色，但实际行动迟缓了很多，也会有血流出来，也有的重伤直接倒地不起。
“看起来这残灭之蛊说好也不好，”倾月看着眼前的混乱嫌弃道，“能用玉笛控制虽然能保证忠心，但是好像也失去了脑子，只会乱打一气，一身武功都白费了。”
阁主还有这种能操纵人的蛊？！飕飕飕一阵凉风刮过倾月身旁几个护法，和南曜。
阁主到底还有多少他们不知道的招数……
倾月站累了，在月寒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眼睛还瞟向定真那边，手在月寒心脏的位置慢慢画着圈，轻声道：“那个时候，这个人也跟你一样，满口仁义说会救我，到头来，他倒是成了第一个想送我去死的人，很讽刺吧，月寒？”倾月低低笑起来，笑容冰冷，眼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浓浓的黑暗。
月寒的心脏不停地收紧，倾月画着圈的手像带了针，扎了一圈又一圈，就像是，最后要把他的心，整个挖出来。
混乱中，不知是哪个失去意识的和尚狠狠给了寂清一棒，直接把他打飞出包围圈，滚到倾月面前一丈远之处，大口大口吐着血。
“他还真是，命大。”倾月冷冷道，她依旧靠着月寒，手却停了下来，看着寂清游离于包围之外，似乎所有被控制的和尚都注意不到他。
“师父……不要……”寂清大喊，眼见定真招招都下的死手，挣扎着想要爬回去阻止他的师父。
麻沸散让寂清还感受不到身上的痛苦，还有精力担心定真那边，然而除了尽力伸直手臂以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定真身旁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外面还有更多的和尚源源不断补上来。倾月倒是不在乎，趴在地上一脸血污的寂清却是一片痛心。
渐渐地，定真体力不支，挥动法杖的动作都慢了许多。很快，不知是谁第一棒打中了定真的背部，接着第二棒，第三棒……
寂清愣住了，“师弟们……不……”从大喊变成无意识的呢喃，他到底，是想阻止哪一边？
把一个人活活打死需要多久？
大概很久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久到他反省的时候。倾月心想。
等等，反省？人会在什么时候希望别人反省？
是在还对那个人抱有期待的时候！
倾月的手不断收紧，对自己刚刚的认知感到异常愤怒！
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那些、还、不、够、吗？！
好像有什么像针一样尖锐的东西刺进了皮肤，一阵疼痛从心脏位置传来，月寒低头看，只有倾月的手覆在上面。月寒不由得皱起了眉，却仍然保持倾月倚靠在怀里的姿势，一动不动。
寂清陷入了迷惘，他不知道该叫哪一边住手了，他哪一边都不想失去，虽然哪一边都不会听从他。
“不要啊……”寂清开始痛哭，哭自己的无法选择，哭自己的无能。
突然，寂清似想到了什么，艰难地转头，面向倾月，“我求你，我求求你，让他们停下来，停下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寂清一边哭着一边用力磕着自己的头，砰——砰——砰——
“杀人也可以吗？”倾月脸色已经变得很不好，然而寂清根本看不到。
寂清停住，下意识地回答：“不……”
“什么都不想失去的你还妄想救所有人吗？！”倾月的怒气从周身散开来。
倾月拿起玉萧，吹完剩下半曲浮生调，一阵阵又快又急的萧声从倾月唇边传出，倾月的眼里满是疯狂。
与刚才的萧声不同，这次的萧声让那些中蛊的和尚更加暴躁和狂乱，甚至，连没有中蛊的人都感觉到心神不宁，嗜血的欲望抬头，几乎都要不能控制地想拔出剑刺穿周围人的身体。
在这种攻势下，定真连基本的反抗都不能了，很快倒下被打得血肉模糊，死后还睁着的眼睛里充满了恨意。
可是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倾月的萧声没有停下，失去的目标的和尚们依旧猩红着眼暴躁不堪，开始互相攻击，没有目的没有范围，见谁都打。
倾月后边的人也开始动乱，拔刀的声音此起彼伏，勉强还能控制住自己几个护法开始镇压后面的人，虽然心知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也会坚持不住。
已经目睹定真死亡的寂清看着自己的师弟们还在相互残杀，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已经不用选择了，却还是什么都阻止不了。
“停下来！让他们停下来！求——”寂清用尽全身力气撑着身体抬起头大喊，却在见到倾月神情的那一瞬间突然失声。他看到了什么？那个吹着短萧的人的眸子里疯狂翻涌的黑暗，混杂着愤怒和委屈，痛苦和怨恨，甚至还有，挣扎，她在挣扎？！
和寂清同样愣住的在场的其他人。
“月寒！快让阁主停下来！”血翊大喊，一边强忍着杀掉面前的已经拔刀的自己人的冲动，一边用拳把面前的人打倒控制在地上，“再这样下去阁主也会死的！”。
是的，不只是他们最后自相残杀而死，连倾月，都不会幸免。
随着萧声越来越急，倾月的意识好像也在被一点点抽离。
月寒一下子慌了神，哪怕站在倾月身边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她。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倾月的手腕，用力往怀里一带，南曜紧紧把倾月锁在怀里，萧声戛然而止。
“没事了，都没事了，”倾月的下巴刚好搁在南曜肩膀上，无神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定真的方向，南曜一只手扣着倾月的脖子，一只手轻轻抚着倾月的背，“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你不要……”倾月开始呼吸，下一刻眼一闭直直晕了过去。
你不要……再难过了……
他明明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可这抑制不住的心疼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