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震后(2/2)
齐朗扫了眼还在呼呼大睡的阿飞,冷冷地哼了一声:“我还想陪床呢,这小子非守着门不让进,我们就杠上了。”
明蔷不禁失笑:“你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子较劲。”
齐朗噎了一下,抬手去整理头发,目光轻轻从她身上擦过,看向卧室那扇虚掩的门,眼睛里全是猩红的血丝。
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不该问,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和……你们睡了?”
明蔷愕然,用力推他的脑门:“大清早说什么梦话呢,快回你自己房里去,让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再也没有比这更生分的话了,齐朗心中酸涩,木然地拨弄着微卷的刘海,被上帝精雕细琢的英俊脸孔此刻如蒙尘土。
认识明蔷到现在,他见惯了她的洒脱明快,不拘小节,也一直很享受他们之间那种随性坦荡的亲密,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从她口中听到这种话。
刚刚结束的那不平静的一夜,好像真的改变了很多东西。
齐朗不甘心,更舍不得,思来想去,抓了个靠枕抱在怀里,耍赖的孩子似的跟明蔷谈条件:“那你让楚赋深出来,他走我就走。”
明蔷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闹,沉吟片刻,又似乎有些明白了,于是微笑着轻声说:“可他跟你不一样啊。”
你是无关风月的知己,可他是我魂牵梦萦的,此生唯一的怦然心动啊。
有这一句就够了,齐朗心知肚明,但就是做不到潇洒退场,反而摆出一副很欠揍的嘴脸:“反正今天休息,我有的是时间耗。”
“今天休息?”
“废话,昨晚除了你谁还睡了个囫囵觉?”齐朗伸了个懒腰,晃着脑袋扭了扭脖子,“对了,沈万钧我跟你说一声,昨晚明杨给他打电话问你来着,他把你受伤的事瞒下了,让你有空打个电话回去。”
明蔷想起遗落在楼梯间的手机,估计今天要处理的事不少,赶紧侧着身子把旁边的阿飞摇醒:“阿飞,你先带阿……楚老师回去吧,他在这里也休息不好。”
齐朗撇撇嘴,心情有所好转,捞过茶几上的手机看起了外卖。
阿飞迷迷糊糊坐起来,见明蔷精神不错的样子,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了地,苦着脸说:“深哥不会肯的,昨晚上沈导和刘副导轮着劝,说他在这边陪着影响不好,他死活不听,还让我在外面守着。”说着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都快困死了……”
这时,卧室那边响起不小的动静,楚赋深睡意朦胧的声音传出来,一迭声地喊着:“明蔷?明蔷……”
明蔷立刻迈着伤腿颠颠地跑进去,看见满室昏暗中那个茕茕孑立的背影,眼睛顿时酸胀得厉害,差点兜不住满眶滚烫的泪。
楚赋深闻声回头,一把把她拉过来抱紧,宽大的手掌一寸一寸抚着她的后背,涣散的眸子逐渐恢复清明,声音里仍有太多类似后怕的情绪:“伤口……还疼吗?”
明蔷全身没有一处不在疼,尤其是被他抱住的那一刻,左肋疼得就像从中折断了,但她还是摇摇头,努力把呼吸放平放缓:“不是很疼。”
楚赋深佝偻着腰,尽量不让自己碰到她的伤处,只用鼻尖亲昵地蹭着她耳后的皮肤,声音轻得如同呓语:“明蔷,我真的……”
一句整话都没说完,齐朗大摇大摆地推门进来了,反感地“啧”了一声:“行了行了,肉麻不肉麻啊,一晚上还不够你俩腻歪的?”
明蔷肩膀动了动,依依不舍地跟楚赋深拉开一段距离,对煞风景的闯入者怒目而视,恨不得把昨晚对付沈万钧的那招重演一遍。
“别这么看着我。”齐朗戏谑地勾起一边嘴角,靠着门框拗造型,“明早就得开工,导演怕大家被地震吓傻了状态不好,特意交待我和楚老师要好好对一对词,没办法啊,工作第一。”
明蔷无奈,转头去看楚赋深,神色有些尴尬,还带了点不自知的赧然:“那个,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我这边没事了。”
楚赋深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她说,哪里舍得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生硬地避开这个话题:“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帮你叫。”
齐朗长眉微敛,立马晃着手机横插一杠:“不用了,我刚给她叫了药膳,二十分钟就到。”
明蔷忍他忍得额头都冒青筋了,咬牙切齿地说:“真还真是谢谢你啊。”
“不客气。”齐朗顽皮地眨眨眼,上前勾住楚赋深的肩膀,大剌剌地把人往外拖,“走吧走吧,人家姑娘还没洗漱呢,这副样子看多了会被杀掉的。”
楚赋深不愿让明蔷为难,又想着来日方长,出了门就挣开齐朗的胳膊,朝阿飞招招手:“走吧,回去休息。”
齐朗听懂了,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他也不是真的要对什么台词。
听见外头的关门声,明蔷长长吐出一口气,扶着左腰艰难地坐到床沿,伸手去抓床头柜上的水杯,目光突然定住。
水杯旁放着她摔碎的手机,边上还有个长方形的小盒子,她拿过来一看,里面是一支同款同色的新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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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里,楚赋深靠着光可鉴人的箱壁闭目养神,阿飞站在他身前,满脸戒备地盯着对面的齐朗。
齐朗脸色很不好,懒得跟阿飞瞪眼,直接把矛头对准后面那人:“楚老师是想留下来跟明蔷道谢吗?”
楚赋深低垂的睫毛动了动,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的温和平静是刻在骨子里的,实在不习惯跟别人唇枪舌战,戏还没杀青,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时候闹得太难看对大家都不好,尤其是明蔷。
一个是他,一个是齐朗,他不会把她拱手相让,更不想让她为难。
他是这么想的,可齐朗忍不了,皮笑肉不笑地拉长了音调:“明蔷那个人吧,就是喜欢做善事,一年起码要扶五百个老奶奶过马路,大家都是同事,这点小事楚老师不用放在心上。”
阿飞忍他一晚上了,转头瞥了瞥楚赋深,咬着牙小声嘀咕:“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到你个妖怪来反对?”
齐朗听见了,却没放在心上,依旧冷冷盯着楚赋深,胸口像卡着一颗柠檬,又酸又堵,堵得透不过气。
对方越淡定他就越光火,眼里的不甘几乎要溢出来了:“我就直说了吧,你以前那点破事我都知道,明蔷眼瞎我可不瞎,我不可能把她让给你这种人。”
楚赋深眉头一皱,缓缓睁开眼睛,抬手拦住张口欲骂的阿飞,语气平静得不含任何情绪:“齐朗,你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些话的?”
齐朗眼皮狠狠一跳,不慌不忙地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我是什么身份?”
“叮”的一声,电梯门徐徐打开,楚赋深不欲跟他纠缠,带着阿飞大步跨出去,在关门之前微微侧头:“你需要时间冷静一下,明早到现场再对词吧。”
齐朗目瞪口呆,直到电梯上楼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挑衅被无视了,烦躁地撸了把头发,手指紧紧捏成拳头,捏得指甲都泛白。
外头的阿飞也憋着一股气,跟在楚赋深后面义愤填膺地问:“哥,那小子明显是来找茬的,你干嘛这么让着他?”
楚赋深扭头冲他淡淡一笑:“因为最重要的那场比赛我不能让,只能先让他过过嘴瘾了。”
阿飞似懂非懂地点头,远远看见走廊对面有个很熟悉的身影,猛地拽了楚赋深一把:“哥你看,澜姐!”
楚赋深大吃一惊,连忙抬眼往自己套间那边看。
沈万钧面无表情地倚墙而立,身旁站着个衣着干练的女人,眉眼凌厉,气势汹汹,正是许久不见的汪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