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定局（2/2）

楚赋深安静了几秒，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多了一种类似撒娇的感觉：“嗯……我是不高兴，很不高兴，但不是对你，讨人喜欢又不是你的错。”

这么肉麻的话，亏他能说得出口，明蔷的脸一下子热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的边缘，窘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外头的大门被敲响了，准确的说，是被砸响的，哐哐哐，一声接着一声，急躁得不管不顾。

明蔷猜到来人是谁，虚着声向楚赋深汇报情况：“齐朗来了，你好好拍戏，我去跟他聊聊。”

楚赋深“嗯”了一声，没有说“你不要见他”，也没有说“好好跟他说清楚”，而是柔声细语地嘱咐她：“别把话说重了。”

这样的气定神闲，这样的游刃有余，明蔷简直佩服到心神俱舍，五体投地。

他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她会动摇，哪怕门外那个人是齐朗，是她多年的知己，与她意气相投，同她把酒言欢，还对她抱有超出友情范畴太多的感情。

因为他吃定了她，也绝对信任她，这种信任跟在一起的时间长短无关，更无需刻意去培养，只出自一颗真心。

通话结束，砸门声还在继续，明蔷略一沉吟，先到洗手间刷了个牙，然后又洗了把脸，听着外头的响动慢慢缓和下来才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齐朗，今天片场没有他的戏，可他打扮得比戏里还要讲究：浅蓝色的枪驳领西装，腰线收得很好看，袖口绣着深一色的植物叶片，领带是爱马仕纪念款，头发也用发油拢得整整齐齐，光鲜得像一份待拆的礼物。

他甚至还喷了香水，柑橘调的Dior古龙，清爽又飘逸，他最喜欢的一款香，只在重要的场合才用。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明蔷还是小小地吃了一惊，隐隐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事情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棘手。

“先进来吧。”她若无其事地冲齐朗笑笑，同时侧身后退半步。

齐朗深吸一口气，擦着她的肩膀默默走进去，从裤袋里摸出一个白色的绒面戒指盒，紧紧攥在手中，如同攥着自己最后的勇气。

“咔哒”，门从背后关上了，齐朗倏然转身，在巨大的恐慌之中，在明蔷惊异的注视之下，单膝跪地，虔诚地举起那个小盒子。

“明蔷，嫁给我吧。”

——————————

明蔷真的被吓到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齐朗，像看一个突然扑到自己面前哭闹的陌生小孩，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齐朗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缓缓打开手中的戒指盒，把那枚精挑细选的钻戒展露出来，珍而重之地捧到她眼前，像捧着一颗濒临破碎的心。

“明蔷……”他轻唤她的名字，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两下，声音里满是惶然，“嫁给我，好不好？”

一分钟，两分钟，或许更久，他举得手都酸了，明蔷终于上前一步，在他面前慢慢蹲下来，把敞开的盒盖轻轻合上，露出一个很僵硬的笑：“hey，这玩笑开得太大了吧？”

齐朗一动不动地跪着，视线牢牢定格在她的脸上，寻不到半点感动，找不出一丝犹豫，只看到了深深的，深深的无奈。

“啪”的一声，戒指盒脱手掉在地上，他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失魂落魄地垂下眼睫，低声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明蔷，我不知道怎么才能留住你……”

明蔷不忍心让他再跪下去，使了吃奶的力气把人拖起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们谈一下好不好？”

一米八八的大个子乖得不像话，被她一路拖到沙发那边，规手矩脚地坐好，下眼睑湿湿的泛着红，一副欲哭的模样。

明蔷想了想，依旧像以前那样挨着他坐下，两个人肩并着肩，静静的，不发一语，宛若学生时代的一对同桌，那么和谐又融洽，像一幅隽永美好的水彩画。

但是，不管多么要好，多么不舍，放学的铃声还是会响起，他们还是会迎来毕业典礼，在校门口道一声再见，然后各奔东西。

沉默了一会儿，明蔷先开口了，语气温柔而淡然：“齐朗，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齐朗窝着脖子点头，脸色被一身盛装衬得越发黯淡，像个弄丢了灰姑娘水晶鞋的王子：“One Night的晚宴，那次的主题是‘无尽夏’，我们穿了情侣装。”

同一个品牌的礼服，他挑了海洋蓝的正装，领带和口袋巾是细腻的乳白色，而她恰好穿了条乳白色的斜肩裙，配套的手包也恰好是他西装的颜色。

太巧了。

更巧的是，她还恰好长了一张他喜欢的脸，和一副对他胃口的明快性子，这么多的巧合凑在一起，谁能忍住不在意，不把它当做命中注定呢？

所以，那场晚宴进入尾声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奔着她去了，揣着一颗蠢蠢欲动的心，端着一脸玩世不恭的笑，他说：“明蔷是吧？听说你挺能喝啊，等会儿有空吗？”

想到当时的情景，明蔷紧绷的神经也不由得松弛下来，抱着胳膊勾唇轻笑，笑过了，用一种很轻松的口吻抱怨道：“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牌子，那天的衣服是刘烨给我挑的，并不是我自己的意思，你觉得那是缘分，可我只把它当做单纯的巧合。”

齐朗吸吸鼻子，目光哀切地看着她，圆圆的狗狗要淌泪：“所以，每次我送你同一个牌子的礼服你都要回送别的礼物，你觉得无功不受禄，你不想欠我的。”

明蔷一怔，抬手拍拍他的肩，像是安抚，又像是奖励：“你知道就好。”

齐朗哽住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那么的了解她，欣赏她，依赖她，几乎把她看做自己缺失的那根肋骨，看做世上的另一个自己。

正因如此，他才做不到壮士断腕，才一定要苟延残喘。

很突然地，他紧紧抱住了明蔷，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全蹭在她头发上，声气哽咽地问：“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我们一直很合拍的，我们一直很好的，我觉得……我、我觉得再也遇不到像你这么合拍的人了。”

明蔷直直撞上他坚硬的胸膛，撞得脸孔生疼，好半天才缓过来，手掌贴在他的胸口，感知到掌下强烈的心跳，低低地，充满歉意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齐朗拼命把脑袋往她颈窝里拱，像只难管的哈士奇，哼哧哼哧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地嘟囔：“不……我舍不得你……太舍不得了，真的，我没办法，我好难受啊，楚赋深他比我帅，比我温柔，还他妈比我成熟，我怕你有了他就觉得我很差劲……我不想这样……”

明蔷哭笑不得，知道思想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就努力推开他的脑门，捧着那张颓废的俊脸揉啊揉：“你能说出他那么多优点就已经很成熟了，我没觉得你差劲啊，而且，就算我跟他在一起了，你还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喝酒一起玩，对不对？”

她最擅长的就是给这种心思单纯的人洗脑，在沈万钧那里都练熟了，可齐朗没沈导那么好忽悠，扁了扁嘴，还是难过得想哭：“我脑子好乱啊……怎么办？”

明蔷说得口渴，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半杯水，又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继续循循善诱：“你知道吗？我们过去几年说的话加起来都没有这两个月多，因为我们生活在剧组，这个环境是很封闭的，你只有我一个熟人，所以才会那么黏我，等杀青以后，圈子扩大了，你要准备演唱会和接新戏，我也要写新剧本，我们还是可以过回原来的生活。”

我只能陪你走过这孤单的一程，而不是漫长的一生。

齐朗被她说懵了，抹了抹眼睛，将信将疑地看了她半晌，语气有些忐忑：“真的吗？”

明蔷重重点头：“真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