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2/2)
祁声眼角抽搐:“赶紧挂。”
“你俩聊什么呢,这么欢实。”于岑雁笑着看他一眼,给他夹了一块狮子头,眼底亮着柔和的光,“挺长时间没见她了,她说了什么时候放假了吗?”
祁声突然冒了一句:“思云是不是还不知道爸把人接回来的事儿?”
于岑雁愣了一下,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祁声说了什么。她拿着筷子的手僵了僵,低下眉眼不再看着祁声,半晌才叹了口气:“我还没和她说,你爸怕她回来闹,也不敢说。”
“我爸还有会怕的事儿啊,”祁声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却让于岑雁心里一沉。“怕闹就不说,你们打算瞒她到什么时候?”
于岑雁抬起头,眼神幽深:“……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放入嘴里的菜已经有些凉了,祁声面无表情地吞咽下去,渐漫的疼痛扎着胃,激得他神经紧绷,几乎快不堪重负地断裂成灰。他看了于岑雁一眼,无奈地放下筷子,抿唇拉开一个微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算了,瞒着就瞒着吧,起码这段时间她还能高兴地过一阵子。”
“小声,”于岑雁揉了揉眉心,知道这顿饭已经完全吃不下去了,“你……”
祁声擦了擦嘴:“放心吧,我不会闹的,但我和……最好别打照面,省得和思云一样闹。”
于岑雁捏紧了筷子:“小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妈,你多吃点儿吧,”祁声笑着搅动碗里的汤,嘴里却尽是因胃疼而泛上来的血腥味儿。“这家餐厅味道是不错,但比起家里……还是差远了的。”
27
回到家,刘婶正好在门口打扫卫生,空气里散着寡淡的香熏味儿,回头看见他们两个人提前回来的时候惊诧了一下。于岑雁没多说什么,白着一张脸,额头上出了不少冷汗,吓得刘婶赶紧回房拿药。祁声陪在于岑雁身边,沉默地看着她把药吃下去。她喘了口气,隔了一会儿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刘婶,一会儿别忙了,去超市买点儿菜,我今晚做几道小声爱吃的……”
“不用了,”祁声淡淡地打断了于岑雁,在对方猛然怔住的眼神下摇了摇头,“妈你好好休息吧,晚上让刘婶给你煮点儿粥就行了,清淡点对身体好一些。”
于岑雁指尖发冷:“那你……”
“我今晚就不吃了,不太有胃口。”祁声站起身,礼貌地朝刘婶笑了笑,“刘婶先照顾一下我妈吧,我回屋了。”
刘婶诚惶诚恐地看了一眼于岑雁:“太太,这……”
于岑雁闭着眼:“……随他去。”
房间里的桌子上放着半包软糖,祁声对着它看了半晌,也没想起来这个包装幼稚夸张的糖果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桌上的。于岑雁一向不赞成他吃太多甜的,他的自制力也一直很好,除了心情实在极度烦闷的时候,他才会去超市里只有儿童逛的零食区,随手拿几包色素超标的糖果,或者两三盒堆了好几层奶油的蛋糕。
连夏宁有时候都笑他不长胖简直是个奇迹。
窗帘半掩着,透明散漫的日光落在窗沿,犹如无声的细流交织缠绵,企图攀爬进温凉的屋里,却被无动于衷的窗帘遮盖着,怎么都触不到靠坐在阴影里的青年。祁声半瞌着眼看窗台上的日光渐暗渐弱,一直到临近傍晚,他撑起已经酸麻了的身子,低头一看才发现,手里的软糖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齿间流连着一股让人嫌恶的甜腻。
他叹了口气,随手将包装纸扔在一旁,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昨晚和沈知文的聊天还在最顶端,他不咸不淡的一句问话挂在上面,没有任何回应。他看了一会儿,有些神经质地点开又退出,最后才重重地吐了口气,忍着再多问一句的冲动,退出了聊天界面。
祁声靠在椅背上,放了一会儿空,便转身打开电脑准备把《迷失的纷乱》后半部分的内容给改了。电脑上强烈的白光刺得他有些头疼,他撑着下巴闭眼缓了缓,手机响的时候炸了他一身毛。
“喂,学长,”祁声捏着眉心,“有什么事儿啊?”
“听夏宁说你回家了,”谢尧磊的声音听上去挺随意,身边尽是喧闹,“无不无聊?要不要出来聚一聚?”
祁声看了一眼电脑上一丝不苟的文档:“你们在哪儿?”
谢尧磊笑了一声:“天成国际这儿,你们社团的几个都在,要过来吗?”
“……行,”胃里发空的祁声连带着精神也不济,不如干脆出门强行刺激一下神经,省得脸色越闷越差劲儿。“我现在就过去。”
谢尧磊笑意浓重:“那我等你。”
他起身换了一套白色的运动服,看上去清秀而不寡淡,没了平时在社团指挥工作时透出的干练严肃和谨慎,头发也服帖地搭在耳旁,一股子内敛不张扬的学生气。他顺手把不经常戴的度数不高的眼镜挂在鼻梁上,拿起手机扫了一眼谢尧磊发过来的位置定位,屏幕上又突然冒了一个来电显示。
简直没完没了。
“昊楠哥,”祁声一边下楼一边接起电话,回身看了一眼空荡的客厅,“有什么事儿直说。”
王昊楠咂嘴:“我怎么感觉你听上去要去打架啊,心情不好?”
祁声言简意赅:“没有。”
“哦,没有就好,没有就好。”王昊楠乐呵呵的,“我老感觉这一天没见你,有点儿想你呢。”
“……”祁声走出家门口,在路上踢着石子玩儿,神色却复杂,“有事说事。”
“哎你这脾气……”王昊楠啧了一声,“我们刚吃完饭,准备去唱歌看电影,还说要不要顺道去酒吧通个宵,三缺一呢,来不来?不来我可打电话叫秦木了啊!”
祁声也不客气:“你有这个胆儿去叫秦木还用得着现在给我打电话吗。”
“……得,”王昊楠被戳穿,嘟囔一句,“话都和沈知文这个狗说得一样……”
电话那头夹杂着高高低低的人声,祁声艰难地从王昊楠几乎听不清的话里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名字,心里猛地一跳,神色却如常:“你……和沈知文在一块儿呢?”
“对啊,我和他还有钟淮在一起呢,”王昊楠笑了两声,“你要不要……”
他后面说了什么祁声并没有听清,倒是遮掩在他声音后面的笑声和谈话声却如同低哑闷雷在他耳边放大,震得他心底裂开了落着血的细痕。
“哎祁声?祁声你咋不说话了啊?”王昊楠莫名其妙地对着开了免提的手机喂了半天,眼神迷茫地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沈知文:“祁声?哥们儿?我让沈知文和你说啊。”
而沈知文沉默地接过电话,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儿,才眼神晦暗地把手机直接扔进了王昊楠怀里,脸色发沉:“他挂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