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2/2)
韩书宇看他:“然后呢?”
祁声很干脆:“我又拒了。”
“……操,祁声,”郑涛一脸震惊,摇了摇头,“你真他妈是个汉子。他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再加上你平时也不待见他,这会儿发疯得发一段时间了。”
“随他吧,”祁声笑了笑,“我还能公报私仇呢。”
“得,你心还挺大,”郑涛瞥他一眼,“你先想好辅导员要是找你谈话你怎么应付吧。”
“我怎么觉得你们比我还担心啊。”祁声笑着推了他一把,“我一回来就死抱着我,箍得我腰疼。放手。”
韩书宇敲了敲他的脑袋:“对了,你知不知道孙驰又去了哪儿?那天他和你不是一块儿去聚餐了吗,你一个人回来之后他就再没人影了,连课都不上了。”
韩书宇不提这事儿,祁声都快忘了孙驰有几天没在宿舍了。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孙驰的床位:“……那天我和别人回了,就和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门“砰——”的一声巨响,几乎是要把门框震裂。三个人惊诧地望向被推开的门口,却看见满脸血污的孙驰喘着粗气靠在门框上,衣服破了不少,手臂上打着绑带,赫然有一道血痕。他双腿打着颤,眼睛却睁得老大,布满血丝,狰狞森寒地盯着某处,整个人像极了刚从阴晦地狱里挣扎回了人间,一身的脏污和血色。
“操!兄弟你这是去干架了啊?”郑涛赶紧去扶孙驰,“你要不要去一趟医院……”
“不去,”孙驰的声音里没了平时的谨慎和懦弱,陡然增添了冰冷和漠然,“松手。”
“……”郑涛有些尴尬地松了手,乐呵呵地笑了一声,“孙驰,你这伤……”
“去一趟医院吧,”祁声看着孙驰一身的血有些难受,拿出自己常备的简单医药箱,走过去想拆了孙驰手臂上已经脏了的绷带,“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孙驰看了他一眼,眼里似乎晃过混乱而复杂的情绪,也一时没了防备,任由祁声伸手拆掉了他的绷带。
手臂上的伤口很长,看上去也很深,明显是被刀划出的伤口,酒精涂抹上去还渗出了不少血水。尽管祁声已经放轻了动作,孙驰却还是紧咬着唇,面色惨白忍着疼,直到祁声替他处理好伤口,才颤抖着吐出一口气,偏头暗晦地看了一眼祁声:“……谢谢。”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太严重了。”祁声并没有多问他这些比上次还严重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只倒了一杯热水给他,语气缓和,“有什么事儿……可以和我们说的。”
孙驰却不再看向他,喝了一口水,在宿舍里有些焦躁地走了几步,不顾其他人的眼神,又径直离开了宿舍。
“……他别是和别人打架闹事儿了吧,”郑涛有些愣,“老子从小打架打到大也没见过这伤口啊……”
祁声没搭理他,准备把电脑打开看一眼谢尧磊传过来的文件。手边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看,是韩书宇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别和孙驰走得太近。
他有些错愕,回头看了一眼悠闲地站在旁边的韩宇朝他挑了挑眉,吹了一声口哨,转身和郑涛勾肩搭背打游戏去了。
35
接下来的日子一样很忙。话剧的排练照常进行,被许青廉这么一闹,社联迎新的话剧《迷失的纷乱》知名度倒是上去了。秦木被人拦下来问过好几次,她永远都是朝人笑一笑,撂下一句“到时候过来看一眼不就知道了”,顶得人抓心挠肺;谢尧磊这边也把祁声已经改好的剧本交到了校领导的手里,商议了几天才算以删减部分情节的结果而告终,除了校内还有些不大同意的声音,以及以猎奇心态扒祁声背景的一拨人,其他的基本没什么意见,甚至有几个姑娘偷跑着去看了几次演员的排练,回来的时候天天嚷着要嫁沈知文,直接在贴吧刷了几十条关于沈知文的帖子,一举盖过了许青廉当初的举报帖。
但人言到底可畏,仿佛伺机而动的小鬼,沿着暗潮涌动的晦暗,守着千军万马,准备朝着祁声倾城而下。
“这段时间就先别来看我们排练了,”祁声抽出时间到礼堂的时候,秦木拦住他,叹了口气,“网上那些也别看,难听得很。”
同性恋这个身份只是一个让人猎奇兴奋的导火索,真正让风言风语犹如柴火燃烈的是之后愈说愈真的传闻。祁声偶尔点开过几个关于他私生活的帖子,越看越离谱,没什么太多反感的情绪,只会有些失眠,精神衰弱。辅导员给他打过几次电话,想和他谈,他反反复复打太极,拖着不肯见。
“我知道,”祁声笑着安抚她,“很少看了,这不就过来看你们排练缓缓心情吗。”
“现在这些演员也在背地里八卦得很,一天到晚简直精力过剩,”秦木摇了摇头,“下次还是别过来了,我怕你……听到。王昊楠也不打算让你过来,反正还有一个月,排完演完就完事儿了。”
“哦,”祁声依旧在笑,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在后台站着的一个男人的身影,“好。”
人物采访的时间定在周三下午四点,是一位心理学专业的学姐,叫常云。夏宁和何云峰吭哧吭哧扛着摄像机和三脚架,到了学校的咖啡馆时差点儿拿错学姐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祁声面无表情地扔给他俩一瓶矿泉水,连头都不转,调了调摄像机的角度:“就一瓶,你俩凑合着喝。”
“祁哥!我们这些劳苦民众不配喝上一杯卡布奇诺吗!”夏宁愤慨道,“我还要喝草莓奶昔!还有那个啥啥啥布丁奶茶!”
何云峰满头大汗,跟着点头。祁声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想喝卡布奇诺?”
“是!”异口同声。
“草莓奶昔?”
“对!”
“布丁奶茶?”
“没错!”
“造反啊你们,”祁声悠悠地来了一句,冷笑了一声,“谢尧磊只给了两块钱经费,就你们那瓶水。”
“……”
“想喝草莓奶昔就去含块糖,兑点牛奶,那瓶水给我留着,我喝。”祁声见他们不说话,一人揪一只耳朵,“赶紧给我做准备去。”
夏宁和何云峰哭丧着一张脸摆弄摄影机。坐在对面的学姐一直笑得花枝乱颤,漂亮的眼睛里透着明媚的光,气质典雅。祁声站在夏宁旁边等着,时不时和常云聊两句不咸不淡的。他喝了口水,看了看忙得急眼的夏宁,突然问了一句:“夏宁,你记不记得那天晚上谁送我到酒店的?”
“那天?哪天啊?”夏宁一脸迷茫,“啊祁哥你说那天啊,原来最后你去酒店了啊,我说你怎么一去不回了……”
“谁送我过去的?”
“不知道啊,尧磊哥吧,”夏宁叹了一声,“你那天说要去上厕所之后就没回来,尧磊哥就去瞧你怎么回事儿了,估计就顺便把你送去酒店休息了吧。哎这摄影机怎么回事儿啊何云峰……”
祁声蹙起眉,陷入了沉思,有些回不过神。半晌,常云轻轻地提醒他:“祁声?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了,”祁声赶紧缓过神,朝她笑了笑,接过何云峰递给他的新闻稿,“现在开始吧。”
正当他准备坐下,和常云聊两句便进入主题时,不经意间眼神一晃,便望见了坐在斜对面的两个人。
沈知文,和在笑着的钟淮。
祁声拿着采访稿坐在对面,努力保持冷静,可接连失眠导致的精神衰弱似乎又犯了。他震动的余光勾扯着正紧挨着的两个人影,低沉的笑声沿着嘈杂的空气传来,撕扯开他的冷静,猛地灌入一阵寒风,激得他心口的刺裹上了冷寒,扯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有些失控。
“祁声?”坐在他对面的常云突然喊了他一声。
脸色苍白的祁声突然偏过头:“嗯?怎么了?”
“你走神了。”常云朝他笑了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