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我？”（2/2）
“没什么胃口，”祁声喝了口茶，“有点儿辣了，胃里烧。”
“早该要个鸳鸯的，”顾宇城皱了皱眉，“没事儿吧？怎么我才出国半年，你这胃就连一点辣都碰不了了？”
“别瞎操心行不行，”祁声无意继续这个话题，给自己夹了片土豆慢慢咬着，“吃你的饭。”
“得，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顾宇城耸了耸肩，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角，“不过有件事儿我还是得操心操心。”
祁声神色平静：“什么事儿？”
顾宇城正襟危坐：“你到底见过你爸那个儿子没有？长得怎么样？”
“你……”祁声终于抬起头看他，哭笑不得，“你能不能别猴急成这个样儿，我连他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
“操，你这消息也太闭塞了吧，”顾宇城啧了一声，“我他妈都知道他姓沈，就在我们学校，大几不知道。你就没想着找你爸……你妈问一下？”
“不想问，也懒得找，”祁声眼皮一跳，“姓沈的人那么多，我没这个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
“我还想替你出出气，看看能不能把人直男掰弯，然后再把人甩了，从此让他自个儿伤春悲秋。”顾宇城很无所谓地笑了笑，“哎说起来，你们家不是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
“祁贺元。”祁声出声提醒他，仍旧保持着平静，似乎这些事儿是可以随意聊起的饭后谈资，于他只是可以随手挥散的清雾，轻轻一撞，便四处流落，不再纠缠。
“我好像也很久没见过他了，”顾宇城勾了勾唇角，眼底晃过一丝戏谑的意味，“高三还是高二来着……一个破小孩儿，总觉得他长不大。”
“高三，”祁声简单地回答了一声，偏过头朝顾宇城淡淡一笑，“你和他总共也没见过多少次，不记得很正常。”
“哎那不是威胁你地位的人吗，我得记着。”顾宇城乐呵呵地灌了一口酒，夹起一块肥牛给祁声，“不说这事儿了，晦气。先吃点儿热乎东西，不然聊着聊着得见鬼。”
祁声把碗递过去，略微疲倦迟钝的神经像是隔着一层重雾被某处的视线惊得一跳，让他不由得回身看了一眼。顾宇城见他走神，赶紧戳了戳他的腰：“看什么呢？”
祁声冷静地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茶：“提醒你一声。”
顾宇城应了一声：“嗯？”
祁声摩挲着杯口：“真见鬼了。”
顾宇城微微一愣，赶紧沿着祁声刚才的方向看了过去。当他看到一个青年正小跑着过来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蹙起了眉，眉间微沉，低骂了一声：“操。”
“——他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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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他们面前的青年看上去很腼腆，长得却是不错，眉宇间虽少了一些硬朗的英气，但眼里却微荡着清澈的光，眼底落着一颗泪痣，衬得清秀干净的面颊更是好看，坐在对面的韩书宇和郑涛都多看了好几眼。他有些不大好意思，迅速地看了一眼祁声，声音低低的：“哥，你们……也来这儿吃饭啊？”
“对啊，”顾宇城抢在祁声前头回了一句，朝祁贺元挑了挑眉，“小孩儿晚上不上晚修，来这儿干什么呢？”
“……朋友生日，过来吃顿饭，”祁贺元朝顾宇城短暂的笑了一声，微低着头，“宇城哥是……刚回国吗？”
“今儿刚回来。”顾宇城笑了笑，“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又长高了，高三不是挺辛苦的吗。”
“高三也没要求不让长高，你别闹他，”祁声终于开了口，摸了摸祁贺元的脑袋，“有点儿瘦了，你妈……没给你生活费吗？怎么穿这么少？”
“给了的，我穿这些也不冷。”祁贺元弯起眼睛，笑的时候总会让人感到舒服。他扯了扯身上有些旧了的外套，又飞快地扫了一眼旁边的顾宇城，“那哥你慢慢吃，我就是很久没见到你了，过来和你打个招呼……”
“让服务员把单子拿过来吧，”祁声叹了口气，摸了摸祁贺元的脸，“你们学生也出不了多少钱，单子算在我们这一桌的，你们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祁贺元猛地瞪大双眼，有些局促：“哥……”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给你的好处你就拿着，”顾宇城插了一嘴，笑意淡了淡，语气也变得不大正经，“赶紧吃去，别打扰我和你哥叙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祁贺元却不知为何，脸上微泛起浅红，但不易让人察觉。他点了点头，飞快地撂下“谢谢哥”便跑回了后面的座位，还偶尔探出个脑袋看他们几眼。
“哎我怎么不知道祁声你还有个这么好看的弟弟啊，”郑涛有些愣，“你们家的基因也太优秀了吧。”
祁声的声音没有起伏：“我们家没这个基因，他妈妈的基因比较优秀。”
顾宇城突然怪异地笑了一声，莫名其妙地冒了一句：“是个美人儿。”
郑涛和韩书宇似乎是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也不好再聊下去，随便两句便把话题绕了过去。祁声已经没了心思继续吃，撑着脑袋一直发呆，偶尔回一两句郑涛和顾宇城的插科打诨。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一震，他皱着眉拿出来，看了一眼备注，迟疑了一会儿才接了起来：“喂？钟淮？”
钟淮的声音很模糊：“祁哥？”
“你在哪儿呢？”祁声调大音量，“声音不大清楚。”
钟淮似乎是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才再次接起了电话，语气发沉，听上去却很急切：“祁哥，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你得先把事儿说清楚了，”祁声叹了口气，“你和谁在一块儿呢？”
钟淮嗫嚅了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和沈哥。”
原本心底端地得四平八稳，打定主意拒绝的祁声只觉得心里那杆秤突然清脆地响了一声，断裂的折痕猛地扎进了他的血肉。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回答一声：“……让我过去干什么？”
“他拉着我来酒吧，一句话都不说，只喝酒……”钟淮声音微颤，“他现在喝醉了不肯走，拽着我说让我把你喊过来……”
……发什么酒疯。祁声有些头疼，却纠结得手指攥紧了茶杯，有些生疼。他沉默了半晌，抬起头对上韩书宇询问的双眼，他朝对方摇了摇头，几乎是下意识站起了身，拿过放在一旁的外套：“你们两个现在在哪儿？”
祁声要中途离场，郑涛和韩书宇怎么问都不肯松口，只说朋友喝醉了要去一趟。顾宇城倒是没拦着，满足地打了个嗝，不太在意地摆了摆手，一双眼里已经微带上了点醉意：“算了你随他去吧，我正好也有事儿……你俩不是晚上还要找辅导员吗，赶紧滚。”
郑涛和韩书宇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和祁声叮嘱了两句便也不再问了。顾宇城打了辆车，在路边勾着祁声的肩，笑着压低了声音，喊他一声：“祁声。”
祁声偏头看他：“干什么？”
“有什么事儿就找我。”顾宇城笑着一把将他推进出租车的后座，合上车门的时候朝祁声勾了勾唇角，大手一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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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内人声沸腾，放肆的尖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混杂在一块儿，猛地在暴烈的乐声里轰然。顾宇城推开门，熟练地给门口两个守着的人递了根烟，往里走的时候还碰上几个熟悉的人，他都笑着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
尽管已经有半年待在国外，没来过这儿了，但酒吧里大部分的人都还记着他。他和一直在等着他的酒保要了一杯度数不高的酒，轻轻地抿了一口的时候正好有位化着浓妆的姑娘凑了过来。浓烈的香水味裹缠着他的鼻尖，姣好的身子有意无意地贴在他的身侧，细尖的声音靠近他的耳畔：“一个人？”
顾宇城很礼貌地笑了笑，和对方拉开一段距离：“我在等人。”
他并不着急，手腕上的表只看了两次，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候，门口处走来的一个明显和这一片都不相符的男孩儿，在对上不远处他带笑的眼神时，男孩儿才缓缓地吐了口气，迈着步子从人潮中走了过来。
顾宇城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男孩儿走向自己，一直等对方走到自己面前时，才温柔地揽过对方，滚烫的鼻息互相碰撞。男孩儿有些不大适应，在顾宇城低下头吻了吻他眼底的泪痣时，身体一僵。
顾宇城勾着唇角抬起脸，又凑近那个看上去惊喜又紧张的男孩儿，再次在对方紧抿的唇上落下了一个清浅而缱绻的吻：
“——想不想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