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口（2/2）
又飞快地加了一句：“不过有一点冷，你……你可以不用过来的。”
听上去很多余，闹得祁声耳根发热。
偏偏沈知文不觉得有什么，反而绕着祁声敏感的耳畔轻笑一声，沉沉地吹落了他心底盛开的一树花。
“我已经在楼下等了，”沈知文语气很平淡，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天晚上祁声很早就回了学校，心里还有些愧疚地给祁贺元订了一份比之前还贵上一倍的餐，重复嘱咐了几句便匆匆地回去了。祁贺元看了几天，心里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一点端倪，但他依旧按部就班地过祁声给他安排好的生活，什么话也不多问，自然也不会多想。
祁贺元这边安顿下来，放下了心，沈知文便不由分说地要祁声多陪着他。
说是“陪”，实际上和无理取闹地把人绑在身边没什么分别。沈知文有课的时候也莫名强硬，不肯让祁声陪着他过来听有些枯燥的国际贸易课程。反而是祁声有课或者有实习的时候，他几乎是掐准了时间来宿舍楼下等着祁声。他颀长的身影立在人潮中，每回祁声远远看着，心里都隐隐有些发烫。
祁声不知道其他人恋爱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毕竟他以前并没有正式地谈过一次，和女生也只是保持着适当而礼貌的距离。有些和他不熟的人会私底下说他高冷、高不可攀，熟悉的人也觉得他像是不入红尘、温柔如斯的好神仙，但其实只有他知道，他只习惯温柔待人，连他自己有时候都忘了，把自己的另一面袒露给别人看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即使他和沈知文在人前的时候依旧有些紧张和无所适从，但他还是在努力去适应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就像他在和许青廉光明正大地承认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他对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底气，自己的那份喜欢到底有没有回应。但沈知文走到了他身边，他好像就无师自通地知道该怎么样牵住对方的手。
祁声没有谈过恋爱，沈知文大概是谈过不少，很多事情都是在带着他走。沈知文喜欢在两个人散完步之后，把他拉进一个狭小安静、无人察觉的角落里，由浅到深地慢慢吻着他，还会在假意撤离的时候，看着他下意识地贴上来，靠进怀里的动作发笑。
于是不远处明亮的路灯透过微晃的树影，安静地照亮了沈知文的侧脸。接过吻之后的祁声抬起微红的双眼，灯光落进他清澈的眼底，带着一点顽劣意味的笑容的人影落入了他静谧的心底。
他突然觉得，和这样一个人慢慢走下去，好像没什么不好的。
临近元旦，学校提前通知了有三天假期，忙碌的大三大四亦然。按往常来说，祁声应该是要回家住上三天陪着于岑雁，中间有什么朋友约他，他再出门吃个饭，差不多也算完成跨年了。
不过今年祁声却是不太想回家。
除了家里的一堆破事儿他不想面对，他也担心他那位从没见过的哥哥也会回家。两个人尴尬地在家里打照面，估计会让全家上下连个新年都过不好。
况且祁贺元还瞒着家里住在酒店里，将近半个月，一直没有回到蒋玉书身边的意思。中途祁宏生给祁声打过几次电话，但都没有提过一句关于祁贺元的话，估计是还不知道。祁声考虑了两天，还是打算先陪着祁贺元过完这个元旦，再把身边这个小孩儿劝回家。
他和于岑雁说了元旦不打算回家的决定之后，于岑雁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地回了一个“好”。
祁声突然觉得心口有些闷痛，差点儿就心软改口说会回去，但一想到这次元旦家里气氛估计得是剑拔弩张，他只能抿了抿唇，和于岑雁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打定主意等过了这个短假，期末考试之前再回去一趟。
“沈知文，”过了几天，听说郑涛韩书宇他们都要回家的祁声心情有些不大好，在和沈知文单独相处的时候，难得主动地抱住了沈知文，把脑袋埋在对方温暖的颈窝里，“你这个元旦假期……回不回家啊？”
沈知文看他一眼，眼眸深沉：“你呢？”
“我？”祁声抬起头，轻笑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我当然要回啊，我妈都叫我回去了。”
“回去跨年也好。”
“现在是我在问你，”祁声低下头，声音闷闷的，“你到底回不回去啊？”
“要回的，”沈知文终于回答他，低头吻了吻祁声的发顶，笑了，“难不成你想和我回去一趟吗？”
果然是要回去的。祁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要和祁贺元在跨年的时候相依为命。
他倒也不是说占有欲多强，但难免失落。他像是一只找不到家，孤苦无依的小兽，期待着一些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最后失望涌上时还是会难过。
见他不说话了，沈知文不疾不徐地笑了起来：“真的很想和我一起回去……见婆婆？”
见什么婆婆！祁声被说得脸有些烫，赶紧从沈知文的怀抱里挣脱，站直了身子，换了个话题，“……回禹城看你妈妈，还是在A市和你爸一起过啊？”
“回禹城。”沈知文回答得很快，目光一直落在祁声不停躲闪的眼睛上。
“那挺好的，”祁声点了点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低落的情绪，语气很平淡，“你应该挺久没见到你妈妈了，回去也是应该的……”
“祁声，”沈知文突然打断他，“你是不是很想我留下来？”
祁声抬起头，很自然地弯起唇角：“其实还好，你回去比较重要。”
沈知文看了他很久，没有多说什么。半晌，才再次低头吻了吻祁声湿润泛红的双唇，说：“好，那你等我回来。”
隐晦夜色里的亲吻总是能放大一些模糊和汹涌不断的情绪。沈知文每次的吻都极具侵略性，和他本人一样，压得祁声几乎无法思考，像是要沉溺在一片寂静的海潮里。
“嗯……”祁声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双手不得不攀着他的肩，隐约感觉外套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你别……等一下……”
沈知文最后还是放开了他，结束亲吻之前像是惩罚一样咬了咬祁声的唇角，那上面当即出了一点血。祁声下意识地舔了舔，突然的刺痛让他不由得“嘶——”地一声，抬起脸瞪了一眼正在笑的沈知文。
他拿出手机，发给他消息的是一直没和他联系的顾宇城。
祁声点开对话框，不过是一条很简单的消息，每个字句都像是轰然暴烈开的雷鸣，直直地砸向他没有任何准备的神经。
“其他的还在查，但这个我先提前告诉你一声，你注意一下。”
“那个姓沈的，在我们学校读大四，是国际贸易02班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