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别来无恙。(2/2)
祁声盯着手心的那颗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眶微涨。他重新攥紧了拳,看上去好像并不打算吃,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偏头朝孙驰淡淡一笑:“谢了,早点睡。”
孙驰一愣,眼神微微一黯,却还是应了一声,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令人庆幸的是,在期末考试前祁声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并没有什么大碍,照常发挥,让连熬几天夜抱佛脚的郑涛都有点儿想把他掐回病中的冲动,顺便抢了他的试卷改成自己的名字。
“这回佛脚不只把我踹了,得踩死我。”郑涛一考完就回寝室抱着祁声嚎,“怎么会这样,我不会又要挂科了吧操。”
“上学期挂了三科,”韩书宇很冷静地在旁边收拾行李,“这学期你再挂个两科,你能凑个五环挂科战绩了。”
“滚蛋你,狗嘴吐不出象牙。”郑涛啧了一声,继续投奔祁声的怀抱,“声儿啊我的声儿,你跟每个老师关系那么好,要不你到时候走个关系去问问他们能不能给我多挪几分?”
祁声乐了:“我觉得不太行。”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郑涛猛地抬起脸,很严肃地摇了摇食指,“年轻人,互帮互助晓不晓得?”
“行了你,一天到晚少说废话少刷微博成不成。”
祁声笑着推了他一把,一偏头,正好看见孙驰开门回来,朝他笑了笑:“孙驰回来了啊。”
“嗯,”孙驰被他的招呼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局促地点了点头,“准备收拾行李。”
这学期尽管孙驰惹了些事儿,也不肯和他们坦诚,但看在他连夜照顾祁声的份上,郑涛和韩书宇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以前那么差劲儿了,主动问了他:“一会儿回家?”
“……嗯,”孙驰从衣柜里拿了一个有些简陋的行李袋出来,收拾到一半,突然转身看向祁声,“祁声,你假期有没有空?”
“啊?”祁声愣了愣,仔细思忖了一会儿,“应该没什么事儿吧,除了实习以外,都挺有空的……”
“那到时候我想约你出来,”孙驰扯出一个笑容,算不上好看,但挺真诚,“你可不可以不要拒绝我?”
祁声没太反应过来,也没太适应孙驰的主动邀请。孙驰的眼神好像藏着他不太接受的灼热,他有些尴尬地转头看了看韩书宇,又看了看眼神莫名的郑涛,才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好,有空会答应你的。”
韩书宇没发表什么意见,耸了耸肩,不搭理看上去很高兴的孙驰,抬腿踢了踢祁声的脚:“喂,声儿,你什么时候回家?”
“……”祁声心里一跳,捏了捏鼻梁,含含糊糊的,“再说吧,家又不远,回得去。”
“我怕你自暴自弃待宿舍里,到时候没人收尸,”韩书宇啧了一声,摇了摇头,“还是赶紧回去吧。不过家里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可以来我家,或者去郑涛他们家都行。”
祁声怔了怔,说了句“好”。
他从来没有和韩书宇他们这些朋友说过自己的家事,甚至是自己私生活上的某些事情,他也不愿意多开口。
包括上次撞见他和沈知文的事儿,祁声明显能感觉得出来他们猜到了,并且有想要抓住他盘问一番的冲动,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欲言又止的情绪。但碍于他的身体原因,在沈知文走了之后,他们连一句都没有多问。
但他们像是能看出他的心事,所以选择不多问不多说,替他保留着最好的尊严。
宿舍走廊上的行李拖拽声嘈杂地响起又落下,四周变得安静,像是整栋楼都丧失了生气。
在郑涛他们离开宿舍没到几分钟,祁声接到了祁思云的电话。
“喂,哥!”祁声一接起来,祁思云的声音像是迫不及待似的,挤进了他的话筒。“你放假了吗!”
“刚放,”祁声无奈地笑了笑,“怎么了?”
“啊,这么快啊,”祁思云撇了撇嘴,赌气似的,“我们还有两天呢!”
“你才刚上大学,课业多正常,考完不就可以回来了,过两天我也刚好回去。”祁声温柔地安抚她,“是不是心都飘了,想着回家呢?”
“那可不吗!我就想见到你和妈。”祁思云俏皮地笑了两声,“哎哥,到时候放假,我有几个同学要来A市找我玩儿,你到时候可要一起啊!”
“你又这样……”祁声揉了揉眉心,“你学的是媒婆专业吧姐姐?”
“祁声!你又说我!我这不是为了你的人生大事着想吗!”
“你少来,你快赶上我们家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了。”
“哎你就跟着我们去逛一逛市内就好了,又不需要你做什么。”祁思云说,“对了,最近宇城哥怎么都联系不上啊,他不在你们学校吗?”
“啊……”祁声微愣,半晌才想起来顾宇城已经离校了,“他们学院考得比我们早,应该回去了,他也没和我说。怎么了?”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担心我这位青梅竹马到处拈花惹草呢。”
顾宇城人不见了?
这段时间他忙着复习,都没有再和顾宇城联系过,这时候祁思云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自己让顾宇城查的人,好像也没有了后续消息。
挂了电话之后,祁声心绪混乱地瞎猜了好一会儿,又给顾宇城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里是很机械的女人回复声,他心烦意乱地挂断根本打不通的电话,半晌,他才点开了微信界面。
一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很久都没有联系的沈知文的置顶,让他神思微微一滞。
自从那次在宿舍分开之后,沈知文便再也没有主动给他发过消息。
祁声不知抱着什么样的期待,点开了他的朋友圈,才发现对方根本很少发朋友圈。上一次发还是两个人出去时,祁声顺手拍的十分漂亮的夜景。
那时候祁声还不太愿意让沈知文发出去,结果沈知文执意抓住了他的手点了发送,理由是“拍得那么好,我想让其他人也看看”。
祁声对着散着银光的手机发了很久的呆,一直到手机熄屏,他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颤,额上立刻落下了冰凉的汗水。
他闭了闭眼,让黑暗短暂地浸透了自己,颤抖着喘息了几口气,才鼓足了巨大的勇气,睁开眼再次打开手机,点开了属于顾宇城的聊天界面,简短地打了几个字,用已经寒凉得没有知觉的指尖,点击了发送。
——“你是不是在宁城?”
100
宁城,晚上九点。
觥筹交错的晚宴上尽是西装革履,会场上极尽奢华,却也展露了祁家的大方。缠在每个小桌边上的玫瑰和百合花瓣被一个站在旁边的年轻男人随手摆弄着,他的眉头微微皱着,眼底装满了不耐烦,闪动着厌恶和讽刺,但在其他长辈和名流走到他身边和他攀谈时,他迅速地调整好了脸色,俊美的脸庞上根本看不出一点烦躁,换上温柔的笑容反而更容易让人怦然心动。
晨间他参加了祁家的分公司宣传会,紧接着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这场酒会。他的耐性大概是到了极限,在和身边的男男女女聊完无关紧要的话题,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了附近的洗手间。
祁家的盛华酒店基本上设备都选择了最精良的材料,连洗手间都展现着宽敞大气的浮华之气。年轻男人走进并没有人进出的洗手间,稳健的脚步一声一声地缓缓踏在干净整洁的地面上,发出“叩叩”的声音。他转过身,面对着镜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想等一等再出去应付会场中奉承讨好的人。
半晌,他才捏了捏自己高挺的鼻梁,舒缓了一下神经,正准备转身走出去时,他的余光轻轻扫了一下宽大的镜子,当即瞳孔微缩,惊了一惊。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身后竟站了一个男人。
两个人的视线在镜子中交汇,年轻男人并没有转身回去看身后的男人,反而微微挑起眉梢,眼神却像是淬了寒霜,似乎是打定主意要等着那个男人开口。
不过他并没有等得太久,那个男人慢慢地走到他的身边,从容不迫地将一个精致的袖扣戴上,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镜子中长得英俊硬朗的年轻男人。
“沈学长,”顾宇城终于开了口,低着头不慌不忙地调整着明显价值不菲的袖扣,语调似乎带着笑意,却透着寒气,“真是想不到啊,居然会在这里碰见你。你的父母也来参加这场祁家的酒会?”
“——还是说……我应该叫你一声‘沈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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