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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文,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吧。”(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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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的伤怎么样?”祁宏生见沈知文走进书房,皱眉看了一眼他左脸上一大片淤青,“需不需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宽敞的书房里淡淡地飘散着木香和书香,这其实是很让人放松惬意的环境,任何一个人走进来都免不了会赞叹和驻足。但沈知文站在祁宏生面前,脚底仿佛站在滚烫的岩浆之上,想要逃离,身体却被一寸一寸地吞噬淹没。

“不用了,”沈知文淡漠道,“已经不怎么疼了。”

实际上那一拳几乎用尽了祁声全身的力气,砸下去的时候沈知文快以为自己的意识都要被打涣散了,半晌回不过神,现在剧烈的疼痛也依旧在脸部神经上跳动着。但他抿着薄唇,面无表情,看上去真的像是已经没事了一样。

因此祁宏生并没有再多关心,只点了点头,道:“一楼杂货间有医药箱,可以问刘婶放在哪儿了……”

“我有件事儿想问您。”沈知文干脆利落地打断了祁宏生,难得地抬起眉眼,以一种微寒的眼神投向了祁宏生。

“你说。”

“您昨晚同我说过的,祁声今天不会回来,”沈知文说,“除了您把他叫回家,我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如果我说是他妈妈想他了,让他早点回来呢?”祁宏生突然笑着问他。

沈知文这次却是闭上了嘴,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冰冷,像是在很耐心,又掐着时间等着祁宏生的回答。

直到过了很久,阴晦沉默在明明应该很恬淡的书房里胶着,仿佛黑云压城,在风雨到来的前一秒,祁宏生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饶有兴味地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依旧毫无表情的沈知文。

“是我把他叫回来的,”他摇了摇已经有些花白的脑袋,双手交握,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起眼睛,“你们迟早要见面,迟早要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帮你躲着祁声。”

“您……”

“有些事情也需要适可而止,知文。”祁宏生看着他,微微一笑,“你的问题既然问完了,那该换我问问你了。”

“——你和祁声的关系,是不是得想想该怎么断了?”

一直沉默的沈知文瞳孔骤然一缩,垂至身侧的手几乎当即攥紧了,呼吸也在瞬息间变得剧烈急促了起来。

他怎么会知道?

“你不用这么紧张,”祁宏生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身体缓缓靠前,“这件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还记得你们两个有一次在酒吧,严文当时正好在那里。”

沈知文的心跳几乎停滞了一瞬,死死地咬着牙,却还是在混乱纷杂的思绪中寻得了某个记忆片段——

那时他和祁声还没在一起,是钟淮把祁声叫到了酒吧,而他借着酒意,压着祁声吻了许久,让他不要躲。

当时他便隐约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们,余光也瞥见了很像严文的人,但却并没有太在意,只顾得他和祁声的纠葛,根本没有深究。

“你是不是挺奇怪,在你找严文帮忙假造资料的时候,他为什么那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祁宏生不疾不徐道,“当时我就在旁边。”

“严文很早告诉我你们之间的关系了,我只当是小孩儿闹着玩,也没什么意思。因为我觉得你和我很像,会把这些问题都能处理好,所以我才一直没有插手,想看看你怎么做。”

“但你一直都任凭祁声在你身边,甚至到了事态发展有些偏离了,才会慌里慌张地找到严文。”祁宏生继续道,“说实话,我很不喜欢你和祁声的关系,更不喜欢你处理事情的态度。”

“……我说了我会处理好的。”

“你根本没有时间。既然你做不了决定,那就我帮你做。”祁宏生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显露出了一点不耐烦,“感情的事情当断则断,更何况你们还有一层血缘关系在,这像什么话?说出去让人知道了,你想过别人会怎么看你、看祁家吗?”

血缘关系。

这四个字像是从悬崖上掉落的巨石,分明的棱角压进了他已经布满尘土的心底,剐蹭出一道又一道的伤痕。他仿佛悬挂在断崖边,久久地凝视着那几道不可能愈合的伤口,突然觉得很可笑。

——如果他当初没有注意到祁声,或者他只是和祁声当普通的朋友,即便祁声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不至于闹到如今几乎无法挽回的地步。甚至是如果他在一开始意识到两个人关系不一般时,便和盘托出,两个人至少能划清楚河汉界,感情里再不会多对方一个位置。

是他太过沉溺也太过冒险,将两个人都拖入了深渊,毫无挣扎可能。

“今天闹了一场,你们两个也不用想着继续之前的关系了。”祁宏生见他不说话,当他听进去了,耐心也到达了极限,“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知文,和祁声太过亲密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还是好好利用一下吧,闹得再过,你们也是兄弟,”他满不在乎地继续道,“被说成是唯利是图倒也无所谓,但我希望你能为自己考虑,别被一点小儿科的感情影响到了。”

“……”

沈知文觉得自己掌心快被冷汗浸透了,神经僵硬。祁宏生大概是想等他回答,他隔了一会儿,才哑着嗓子,机器似的点了点头,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我可以出去了吗?”

祁宏生微微一愣,拧起粗眉,上下地审视了几遍根本没有任何情绪显露的沈知文,最后才烦躁地摆了摆手:“出去吧,早点休息。”

106

闹了一场之后,祁思云回到房间之后,她的精力已经到了极限。洗漱完之后,祁声在床边陪了一会儿,祁思云才稍微安心地沉沉睡了过去。

祁声合上手中根本看不进去的书,久久地看着祁思云因为睡着而微泛起红润的侧脸,心里仿佛被挖空了一半,除了能意识到心疼祁思云,其他的神经像是被齐齐砍断了一般,没了任何起伏和波澜。

他替祁思云掖好被子,将屋内的小灯亮度调到了最低,悄声开门走了出去。他的房间同在二楼,离得不远,正要走过去时,脚步却猛地一顿,眼前赫然出现了正从一楼走至二楼的沈知文。

沈知文明显想叫住他,想要说些什么,祁声微愣半晌,才猝然转过身,径直快步走进了房间。

正准备迅速关上门时,一只突然出现的手却猛然间隔住了门板,硬是阻隔了祁声想要用力关上的房门。

“祁声,”沈知文微喘着气,眼神里有一点异样的渴求,声音沙哑,“我们谈一谈。”

祁声根本不敢抬眼看他,停顿了几秒,却像是完全放弃了一般,直接把房门用力一甩,干脆让门口大开,让沈知文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扑到祁声身上。而祁声很平静地往后退了一步,靠在门上,依旧低着眉眼,一副冷淡十分的模样:“谈什么,说吧。”

沈知文一愣,原本满腔的话语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而祁声在这场沉默里,只觉得自己想一个即将被撕扯得体无完肤的人,站在暴烈的骄阳之下,差一点便支撑不住理性。

直到现在,他还在期待着沈知文和他笑着说,这一切都是假的,我只是刚好出现在这里,我想你了,我想把你带走,好不好?

他一阵接着一阵的恍惚,眼前的现实和如梦一般的过往交织纠缠,让他几乎分辨不清。他不敢抬头,害怕自己一抬头,便要再次沉溺于那样沉痛又炽热的眼神,一踏进去,又丧失理智,缴械投降。

“是爸……你爸让我今天回来的。”沉默了很久的沈知文终于开了口,“我不知道你今天也回来。”

“那是不是我今天不回来,”祁声突然抬起脸笑了一声,明明看上去很明媚,却裹着森寒和悲伤,“你就还能躲几天,继续骗我了?”

“不是……”沈知文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我刚刚听你爸说了,是他要求你今天回来的。”

“嗯,所以呢?”

“是他……”沈知文大概是想要说些什么让祁声信服的话,猛然间睁大了双眼,却在祁声冷漠又平淡的注视下顿了顿,自嘲地笑了一声,“算了,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的。”

“我不知道。”祁声冷淡地转回头,不想再多看沈知文一眼。“沈知文,麻烦你出去。”

“祁声,”沈知文忽然一把攥住祁声的手腕,力道重得当即勒出了青紫,“你能不能不要躲我,我不是故意……”

“明明早就知道我是谁,还要过来招惹我,”祁声冷笑一声,任由沈知文抓着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你说这不是故意的?沈知文,你——”

他话还未落地,唇舌便被一方温热攫取住了。他愕然地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突然吻下来的沈知文,自己却被迫地迎合了上去。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他也顾不得会不会吵醒这间大房子内的其他人,被沈知文强力地环抱着腰身,踉踉跄跄地往后倒,沈知文却依旧熟门熟路地舔舐着他的齿间和**,让他不由得发出一阵一阵的战栗,感到恐惧和荒谬。

眼前陡然天旋地转,头顶的白灯灯光刺目地落入他的眼底,刺得他几乎要落下泪来。沈知文仍然不肯放过他,将他压在柔软的床上,像以前的亲昵一般互相厮磨着,却愈来愈觉得两个人之间隔开了天堑,互相都望不到了对方。

吻了许久,沈知文微抬起头,看着身下已然放弃挣扎、仿佛一具雕琢精美却苍白脆弱的木雕,只有仔细去感受,才能隔着身体稍微察觉到祁声的心跳。

“祁声你……”

“沈知文,”

无法动弹的祁声像是发出了最后一声无力的悲鸣,含混的哭腔不再压抑。他颤抖着闭上眼,眼尾潮湿,寡淡的泪水沾湿了他的眼睫,仿佛冷雨过后,再无生机的枯枝。

“——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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