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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玫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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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声闭上眼,隔了一会儿又睁开,一直侧着头看沈知文。沈知文有些扛不住他这样直愣愣的眼神,一边重新往前开,一边伸出手捏住祁声的手心,问:“怎么了?是不是冷?”

祁声喝了酒,反应要慢半拍,沈知文耐心地等了良久,才听见身边的人低低地说:“……你都把我头发弄乱了。”

“……”

“你怎么开车过来了啊,”祁声没有在意沈知文的沉默,继续自顾自说道:“你哪儿来的车?”

沈知文眉心一跳,顿了顿,才说:“……爸给的。”

“哦,”祁声低头看着穿在他身上有些显大的外套,看上去没什么情绪,“那他对你挺好的。”

沈知文不知该答些什么,只能低低地“嗯”了一声。

祁声又安静了下去。他垂下好看的眉眼,静静地打量着捏着他手心的沈知文的手,也不知道在观察些什么。隔了一会儿,他才突然翻过沈知文的手心,看了看,笑了:“沈知文,你手真大。”

“……嗯。”沈知文只能顺着他。

“我妈说了,手掌很大的人能给别人很多安全感。”祁声慢慢地开口,又皱着眉摇了摇头,撤开了手,转头看向窗外,“……也不知道以后会是谁,能运气这么好。”

这话一落,沈知文再看向祁声时,心底像是猛地被挖空了一块,不知道该如何填补,只有浸着寒意的池水入侵,刺骨又泛着疼意。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再次伸出手,摸了摸祁声柔软的脑袋,苦笑一声:“……不会的。不会有别人的。”

“……哦。”

祁声偏回头,看着他许久。沈知文以为他算是清醒的,打算要跟他说些什么话回应一下,却没想到眼前人眨了眨双眼,有些困顿,再次闭上眼往后靠了靠:“沈知文你好烦啊,又把我头发弄乱了。”

这时候沈知文才知道,祁声醉得睡过去时是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而半醉不醉的时候,反倒变得像个需要人哄的小孩儿,说的话没有任何逻辑和道理可言。

但喝醉了的祁声似乎并不像平时一样有些抵触沈知文的触碰,即便他依旧认得出眼前人就是沈知文,但下意识的依赖也还是骗不了人。他无力地靠在座位上,时不时还蹭一下椅背,嘴里嘀咕着些什么,沈知文听不清,只能开着车,抬起手摸了摸祁声微冷的脸颊,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那一会儿下车的时候,我再帮你弄回来。”

“还弄什么啊,你怎么弄……”祁声抱怨了一句,“沈知文,车里好闷啊。”

沈知文听了,担心祁声着凉,很快便只将自己这一边的车窗降了下来,替祁声挡住了大部分风。寒风灌入,同时吹乱了两个人的鬓发:“开窗会不会好一点?”

祁声的脸色看上去有些无奈,偏过脸用微红的眼睛瞪了一眼沈知文:“沈知文,你是不是傻的,开窗开这么大,你不怕着凉吗?”

沈知文很有耐心地再次将车窗升上去了一些,只留了一小条缝隙,低声道:“抱歉。”

祁声被这一声“抱歉”刺得一愣,他的眉心微微蹙起,也不再朝着沈知文的方向坐了,转了一个方向,对着车窗,像是在莫名地赌气,半晌都没开口说话。

就在沈知文以为他又睡着了的时候,祁声才慢慢地从齿间挤出几个字:“……沈知文真的是傻的。”

这会儿沈知文也禁不住笑了,他转头看了一眼微微蜷起的背影,伸手在对方裸露的脖颈处捏了捏:“祁声,你是不是在骂我?”

祁声被温热的掌心一触碰,瞬间浑身一颤,却并不说话。

“你跑出来喝酒,喝得胃疼,我还没有骂你,你倒是先骂我了。”沈知文微微敛起笑意,“祁声,我们快半个多月没见上面了。”

“……”祁声低低地喘了口气,醉意似乎又在起伏,“你太忙,我也太忙了。也没什么好见的。”

“前两天你爸……爸在公司的时候还问了我,你最近都在做什么,怎么都不回家,于姨也问了我好几次。”沈知文把车开进祁家老宅院内,停下后,继续偏头看着祁声,“他们回来那天你也没给他们打个电话。”

祁声拉紧了身上的外套,觉得冷极了,抽了抽鼻子:“……你在就好了。顾宇城找我有有事帮忙,我才……不太经常回来的。”

沈知文沉默着,良久都未开口。半晌,他突然猛地一拽祁声的手腕,直接将面色苍白,看上去才消褪去几分惊慌的祁声拉到了自己面前,让他躲无可躲。

两个人的鼻息纠缠相连,靠得极近,近到祁声几乎想滞了呼吸,也不想再看向那深沉如海的墨色双眸。沈知文就这样拽着他,目光犹如雕刻刀一般,一寸一寸地将祁声的脸刻在眼底,连那一点眼角的微红都不肯放过。

“刚刚那个男生就是这样靠着你的?”沈知文突然开了口。

祁声瞳孔骤然一缩,想挣脱开沈知文的桎梏,却如何都躲不开。他像极了落水后奄奄一息的流浪小狗,冷汗浸湿了他的额发,缓缓往下淌,看上去伶仃无助。

“不是……”祁声摇了摇头,声音微颤,飞快地别开目光,开始语无伦次,“我没有……”

“他亲了你吗?”沈知文力道更大了,眼底升起一丝祁声陌生的狠意,“就在你和他喝酒的时候,他有没有亲你?”

“没……”

沈知文眉间微松,低叹了口气,却还是抓着祁声的手不放。如果此时此刻撩开祁声的衣袖,一定能看到他白皙的小臂上已经落下了明显的红痕。

祁声挣扎了一下,便像是死了心一般,不再乱动了。沈知文捏了捏鼻梁,抬起手摸了摸祁声的头发,再次叹了口气,却很突兀地换了个问题:“下午的事儿,要不要和我说一说?”

话题转得猝不及防,这让祁声浑身一震,半张着口,不知该回答什么。他像是立刻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突然不顾一切,开始以比刚刚更大的力气挣动沈知文的禁锢。

沈知文冷不防地被他挣开了,眼底闪过一瞬的怔愣和讶然,随即便看着微微战栗的祁声,眸中开始充斥着淡淡的讥讽。

“算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逼你。”沈知文无奈地笑了笑,祁声却觉得眼前这个人又离他远了几分。他僵直地坐在座位上,一直到沈知文下了车,走到他身边替他开了门,拉过他的手,他才踉跄地走下去。沈知文扶住他,依旧是十分疏离的平淡温柔:“先回去吧。”

“……”

祁声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被慌张撑得发疼,却只能靠在沈知文怀里,一步一步回到宅子内。

家里灭了灯,祁宏生和于岑雁估计已经睡下了,屋里没有动静。在门口时沈知文弯下腰替祁声换了鞋,又扶着人往楼上走。在祁声以为沈知文会留在他的房间里照顾他的时候,沈知文却只是将他抱到了床上,站在床边俯**,看了看他的脸色,见没什么异样,便准备要走了。

“记得洗漱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摔了。”沈知文用食指指节蹭了蹭祁声的额角,一触即放的温热,让浑身寒冷的祁声忍不住想要渴望更多。“我先回房间了。”

祁声死死地拽着身上沈知文的外套,像是生怕沈知文下一句就要拿走。沈知文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地笑了一声,弯下腰,在他眼角处落下一个平淡无奇的吻。

“早些休息,”沈知文像是要他安心,紧了紧祁声身上的西装外套,“有什么事就到楼上找我。”

他一说完,没等祁声答应,便转身离开了祁声的房间。

呆坐在床上的祁声犹如被抽离了灵魂,因为酒劲儿,脑子转不太过来,这会儿也头疼得很,看什么都昏沉,像是眼前蒙了一层纱。可他却像是在较劲儿似的,红着眼眶坐在原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安静地待了半晌,双手抓着外套的衣襟,像是要把自己整个人缩进那黑蓝色外套里。他喉间似乎在滚动着颤抖的哽咽,又很快地压了回去。

祁声怔松地捏着外套,下意识顺手往口袋里一摸,触到了什么东西。他迟疑了一会儿,便由着醉意放肆,直接将那轻巧地东西握在掌心,拿了出来。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心,眼睛微微睁大。

——那赫然是一朵已经开始发旧、却被护得很完整的纸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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