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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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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声脸热,不知该说什么,端着半碗粥,有些吃不下去了。他现在精神迟钝,容易走神,捏着勺子,也不担心粥凉了,余光偷瞥着正端坐着,用手机处理工作邮件的沈知文。

眉眼深邃,鼻梁硬挺,汉白玉雕出来似的,鬼斧神工,一笔一划的线条落拓完美,是足以让人怦然心动的外表。沈知文的唇紧紧抿着绷着,微薄,看上去约莫是让人觉得薄情的,不值得任何人落在他的心上。

这样的人……祁声如何都想不到,会将他无心折的一朵纸花收归囊中,护得如此完整。

“看我做什么,”沈知文终于放下手机,目光扫回来,没给祁声一点反应的时间,“今天盛到你碗里的粥必须吃完。上次生病没吃几口,晚上还犯了胃疼。不回家的这段时间,吃了多少垃圾食品折腾自己的胃,估计也不用我多骂你了。”

“……我知道。”

祁声暗暗地压了压自己的胃部,又低下头吃了几口。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放下了勺子,抬头望向了正盯着监督他吃饭的沈知文。

——他只是突然很想问一问昨天下午他和钟淮到底是怎么回事。算不上牵手,却又是极亲密的,放在他眼里,犹如进了尘土,再揉也只余疼痛和惘然。他想问,话到嘴边却止了步,酸涩泛上来,不确定的事情浮在半空中,他问不出口。

问出一句到底有什么意义?他反复推敲这个问题。他和沈知文已经是实打实的兄弟关系,无法忽视,无法泯灭,牵连不断颤着他们两个人。他想避开,却还是将他包围其中,抽打挤压着他的神经,一遍接着一遍质问他凭什么插手沈知文的私事,踏足沈知文的感情。

但他还是压不住那份阴晦的情意。

“怎么了?”沈知文朝发着愣的祁声抬了抬下巴,突然开口:“怎么又不吃了?”

祁声又开始紧张了,额上浮起一层细密的汗。他舔了舔下唇,仓促地下定决心,一腔孤勇似的,准备开口:“你和……”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声音刺耳,像刀刃,割断了祁声接下来打算要说的话。

“喂,”沈知文微蹙起眉,一边把电话接起来,一边站起身,走到祁声身边,揉了揉祁声的脑袋,“……爸?”

他察觉到旁边的身体轻轻一颤,又顺着祁声的脊柱抚下去,安抚性地轻轻捏了捏祁声瘦削的肩,“……嗯,公司有什么事儿吗?”

“有个会议,你可以过来参加一下,我顺便听听你的想法。”祁宏生声音平稳,“今早怎么到现在都没过来?还在家?”

“嗯,”沈知文面无表情道:“祁声回来了,我陪陪他。”

这话说得着实暧昧不清,被提到的祁声猛地一抬头,却只能望见沈知文遮着阴影的下巴。

“陪他干什么,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还用得着你这个半生不熟的哥哥陪着吗。”祁宏生稍显了些不耐烦,却并没有发作。“十天半个月不回家,养只猫狗都比他懂事儿。”

沈知文不说话。

“一会儿空了就来公司,有事儿给你做。”祁宏生不在意沈知文在电话那边的情绪,自顾自道,“对了,把祁声一块儿叫过来吧,有事找他。”

沈知文蓦地一愣,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身边的人:“……公司的事儿?”

“差不多吧,你于姨也在这儿。你俩一起过来吧。”

祁声察觉到沈知文打完了电话,眼神飘忽。沈知文放下电话,捏了捏他的后脖颈,问:“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没有,”祁声缓缓地摇了摇头,咽了咽,一下觉得索然无味,“我忘了要问什么了。”他动作极轻地放下了勺子,想拿碗去洗:“你让一下,我去洗碗……”

“放桌子上吧,我来洗。”

祁声愕然,手里的碗被一只有力的手拿走,随意放置在了饭桌上。

下来吃饭时他已经换了一身新睡衣,昨夜太闹腾,才洗过澡,身上一阵淡香,是沈知文卧房浴室里常用的沐浴露味道,他顺手用的。这会儿勾住了沈知文的鼻尖,于是他低下头去,浅浅地吻上了祁声的唇角。

“上去换件衣服,爸叫我们一起去趟公司,”沈知文挽上衣袖,拿过了桌上的碗筷,又顺势吻了吻正愣着神的祁声的发梢,一触即放,“我在下面等你。”

127

“沈先生,会议室在这边。”

沈知文在公司上下走动算是名正言顺,身份人尽皆知,他没什么需要弯着脊背、抬不起头来的时候。跟着祁宏生忙了一小段时间,算是清楚了大致的公司运营,威望不成,他也不介意用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压别人一头。光明磊落得很。

下属和他不熟,“沈大少”这个称呼尴尬,也喊不出来,张口就是“沈先生”,他倒也不介意,这个称呼平和谦逊些,不至于招人耳目。

“等一下,”沈知文跟着下属在走廊上行至一半,突然停下了脚步,拦下人,“刚刚跟我一起进来的……祁先生呢?”

他是开车和祁声一起到公司的。两个人一路上没多说什么,沈知文也不大知道祁宏生到底要找祁声做什么。车停在楼下,祁声下车之前,沈知文一阵心慌,愣是不顾祁声挣扎,仗着车窗是防窥视的,将人抱在怀里许久,暖气滚了一身薄汗,才把人放下车。

下属大概是猜测这两个人关系不好,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礼貌地颔首一笑:“祁先生刚来的时候,就已经跟着祁总的人去办公室了。”

“就在这层楼?”

“是。”

“这么着急?”沈知文略微烦躁地解开西装上的一颗扣子,蹙眉蹙得更深了。

“是,”下属点了点头,“是急事。但沈先生不用担心,祁先生不会来会议室和您撞上的。”

沈知文着实是担心,却和下属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狂乱的情绪碾着神经,心肺剧烈地跳着,像是能预知到什么事情,五脏六腑突然轻微地一抽疼,他怔一怔。

一直到他在会议室内坐下,屏幕降下来,沈知文依旧像是魂不附体了似的。

他很少有这样的状态,冷静自持大抵早已成了他的习惯,覆上的面具,不轻易揭下来。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地瞧着他,不敢多说一句话。祁宏生会议正中的座位空着,他是边儿上第一个。屏幕上的光亮得刺眼,他抬起头,太阳穴突突的跳着,拿着文件夹一挥手,正要让站在一旁的主管开始,抬眼一望,单向玻璃外的人让他手一晃,厚重的文件夹掉了。

“啪——”地一声,声音不小,甚至算得上是巨响。发泄怒气似的。

一圈人自以为是这位年轻的沈先生不经事儿,跋扈的少爷脾气终于裂开了,心里算盘打得更响,面上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玻璃透澈干净,沈知文只稍一抬眼,便能轻易看清外面站了谁。

很漂亮的姑娘,妆容不错,眉梢勾起,不一般的大家闺秀,笑意盈盈,于岑雁也站在一旁,约莫是送客。视线再往旁边移一寸,便知道她这笑容都是交付给谁的。

沈知文只觉得牙都快咬出血了,一股子血腥味窜入喉间,呛得很。

“……沈先生?”下属有些慌了,声音微抖,“您还……开会吗?”

沈知文森寒得直让人遍体生寒的目光,终于从搭上祁声臂弯的那只纤细手腕上撕扯了下来。他漠然地瞥了一眼身旁的人,面无表情地双手交握,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和嗜血似的狠意,开口时却只是非常平淡、却让人无法不战栗的声音:“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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