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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哥马利公交车抵制事件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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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星期后,拉斯廷获得了与搬运工兄弟会总裁A.菲利普.伦道夫见面的机会。在此之前身为美共党员的拉斯廷一直看不起伦道夫,认为他这一辈子都仅仅是个温吞水的社会主义者而已。现在突然之间伦道夫却摇身一变成为了最激进的黑人领袖。他公开威胁罗斯福总统,假如不颁布禁止在国防工业中执行种族歧视政策的命令,他就要在3月份的华盛顿发动大规模游行。这一次抨击伦道夫嗓门最大的势力恰恰正是美共,其中也包括不久前刚刚将拉斯廷驱逐出党的几位黑人党内领袖。他们认为伦道夫干涉美国备战的企图无异于卖国通敌。在伦道夫的办公室里,拉斯廷痛陈了自己的失误,认为自己为美共工作这么久实在是有眼无珠。向来宽宏大量的伦道夫则告诉他不必挂怀。鉴于拉斯廷的才华,伦道夫给他安排了一份临时工作,让他参与3月份华盛顿游行的前期筹备。罗斯福最终做出妥协并且签署了禁止国防工业部门种族歧视的命令。然后伦道夫就安排拉斯廷前往和解团契去面见了A.J.马斯特。

年轻的拉斯廷以和解团契秘的身份开始了全新的职业生涯。这一次他成为了一名四处游走的甘地主义者。和解团契的领导人意识到,只要希特勒还在发动战争,招揽和平主义者的企图就注定徒劳无功。于是他们决定强调甘地非暴力主义的反殖民侧面。意识形态政治往往像跷跷板一样,一头压下去另一头肯定会抬起来。正当黑人权益活动家们在共产主义圈子里日益成为禁忌之时,他们却突然在甘地主义圈子里脱颖而出了。战争期间,和解团契发展出了一个全新的组织,更名为争取种族平等大会(Congress of Racial Equality)。拉斯廷不仅为和解团契工作,也效力于平等大会,就像另一位年轻的上层阶级黑人詹姆斯.法默(James Farmer)一样。他们两个都很崇拜一位四方游历的甘地门徒克里希纳拉尔.奚里哈兰尼(Krishnalal Shridharani),此人是《没有暴力的战争(War Without Violence)一的作者。这本成了平等大会的半官方圣经。此外奚里哈兰尼并不忌讳喝酒抽雪茄,而且还是个情场老手。他以身作则地表明了甘地主义政治并不等同于沉闷禁欲的生活方式。这套做派让两位美国年轻人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但是追随甘地主义确实需要在其他方面做出牺牲。贵格教徒历来有权在战争期间去医院帮工,从而代替服兵役。但是拉斯廷却在1943年放弃了这项权利,认为这是有悖于良心的特权。不过他依然拒服兵役,于是在二战后期被关进了路易斯堡监狱。获释后他成为了解放印度委员会的领袖,并屡屡因为在华盛顿英国大使馆门外示威而被捕。1947年,拉斯廷加入了平等大会发起的乘坐公交车穿越南部联邦的行动,以此来检验最高法院的最新裁决,即在州际公交路线上不能强迫黑人乘客坐到公交车的后面。怀有敌意的白人用殴打来应对黑人的挑战,并且给很多自由乘车运动参与者都扣上了违反当地种族隔离法的罪名,拉斯廷也位列其中。协进会原本打算将这起案件当成宣传最高法院裁决的典型案件,上诉工作也一直在推进。可是有一天罗伊.威尔金斯却将自由乘车人员叫到办公室里,告诉他们协进会律师弄丢了他们的跨境公交车票。这些车票是至关重要的证据,离开它们官司肯定打不赢。因此他认为上诉工作必须立刻停止,否则“你们几个都将被铁链串成一串去服苦役。”乘车运动成员们顿时一片哗然,他们指责当地协进会官员挺不住压力出卖了他们。但拉斯廷却采取了甘地主义立场,认为愉快地接受惩罚或许比合法规避惩罚更有助于种族事业。“如果我们理应坐牢,那我们就去坐牢好了。”他面带微笑对威尔金斯说。这一次获释之后,甘地的国会党邀请他来到印度旅行了六个月;而后他又来到了非洲,与克瓦米.恩克鲁玛这样的年轻非洲反殖民主义者共事,共同成立了支持南非抵抗运动委员会。关于他四方游历的故事成为了甘地主义知识分子圈子内部的传奇。

回国之后的拉斯廷迎来了进一步的囚禁与好几次殴打。有一次在新奥尔良他被打掉了几颗门牙。 1951年6月25日,他率领一群宗教理想主义者、马克思主义者以及和解团契成员中央公园游行到时代广场,游行主题是抗议朝鲜战争。途中有一名路人被他们的演说激怒,于是夺走一块标语牌,扯碎了上面的纸板,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棍子。紧接着他抡起棍子就径直冲向拉斯廷,痛骂他们都是一帮共匪。拉斯廷冷静地递给此人第二根棍子,邀请他两根棍子一起上。此人一时间竟不知所措,两根棍子都不由自主地脱手了。但没过多久他就认准了另一位游行者并且劈头盖脸地砸下一顿老拳,而拉斯廷则兴奋地对路人大叫,让大家都看看心甘情愿地挨打如何彰显了非暴力原则的力量。

拉斯廷向来是个一眼看不穿的人。刚才他才进行了一场庄严的演讲,接下来就可能突然露出一副灿烂笑脸,表示他得去“甘地一下”某某人,让他们为游行运动捐款。他具有强烈的荒诞意识与杰出的恶搞天赋,而且还喜欢怪腔怪调地模仿加里.格兰特的口音——这副口音极大地强化了这两项特长。格林尼治村的波西米亚文化氛围十分赏识他在这方面的魅力。他常常在白马酒馆喝酒,他的酒友包括狄兰.托马斯、诺曼.梅勒以及其他许多知名文化人。回到公寓后他又会一边弹奏大键琴一边演唱各种晦涩小调为别人助兴解闷。他的个人生活是个谜,甚至连他的大部分朋友都不了解,但人们普遍认为他是同性恋。假如拉斯廷真有这方面的倾向,那么倒是与他生活中的诸多癖好相得益彰,起码也能解释一下有时候他为什么如此古怪——比如他很喜欢为公园大道的富人烹饪美食,再比如有好几个赞助人一直在向他赠送金钱或者艺术品。在当时的格林尼治村里同性恋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拉斯廷后来还是开始陷入了公开的麻烦,他的政治同僚们都担心在他的心灵深处可能潜藏着自我毁灭的冲动。

拉斯廷接连闹出了好几次事端,使得和解团契面临着被公共丑闻吞没的威胁。最后马斯特不得不向拉斯延以及和解团契的其他高层领导表态:他爱拉斯延就像爱亲生儿子一样,但如果下次他再闹出点什么事来,那么他将别无选择,只能解雇拉斯廷。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再发生什么事,直到1953年1月2 1日为止。这一天拉斯廷与另外两名男子在加州帕萨迪纳市一辆停靠汽车的后座上一起被捕,被判处有伤风化罪入狱三十天。第二天他就主动辞去了自己在和解团契里的职务。刑满获释后回到纽约的拉斯廷可谓落魄到了极点。在他看来本世纪最重要的一场社会斗争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可是他却在这个关口失去了马斯特的领导层圈子的信任——这个圈子基本上就包括了所有能够雇佣他参与这场斗争的人们。拉斯廷的人生总共崩溃过三次:第一次他发现了自己的狗血身世,第二次他脱离了为之奉献多年的美共,如今这是第三次。此时他身上已经积攒了一大堆标签,包括无业游民、私生子、黑人、前共产主义者、前科犯人以及同性恋。无论根据哪一套社会标准来衡量,他都与残次品无异。但拉斯延坚信他不仅可以挽救自己,还能用积极的道德观影响整个国家。对他来说这就是宇宙的运行逻辑,是专属于这个时代的浪漫。他先于其他人看到了蒙哥马利公交车抵制运动当中暗藏着怎样的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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