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2/2）
怎么说都是亲爸妈，如何能做到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舒夏抬起头看他：“今晚我能去你那儿吗？我一个人睡不着。”
他偶尔会去纪席的公寓，但很少在那儿睡觉，因为有了自己的避难所，但是现在避难所避不了难了。
半夜的时候，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清醒着，感受着黑暗，为了省钱，连灯也不愿开。
“嗯。”纪席去付了钱。
一路上都很沉默，舒夏知道自己的毛病，纪席不理他也很正常。
说着大家互不干涉，可是听到舒大庆下不了床的时候，他还是咯噔一下，脑子里浮现他可怜兮兮的模样。
脏乱的卧室，漆黑得看不出来颜色的被子，酸臭的味道，可能无法下床大小便不能自理……他做不到坐视不理。
舒大庆嘴里骂着他，可是没想过……至少没见到他下毒放血，梅婷，嘴里满满的全是对他的爱，却能下得去手。
舒夏都庆幸自己命大。
纪席的公寓颜色偏向暖色，看着很温暖舒服，那条鱼和小乌龟相处很和谐，长大了许多。
舒夏坐在沙发上，发呆。
纪席随便找了个肥皂剧，靠在他旁边。
“你总不能这样心软，你要把自己累垮吗？”纪席看着他，有些无奈。
舒夏把脸埋入手心，找不到反驳的话。
“席哥，我想睡觉了。”
“想睡就睡吧！”
舒夏承认自己有些卑鄙，把纪席当作港湾，一遇到事情就往这儿躲，像一条蚂蝗找到血肉就抓住不放，吸食他的温暖。
其实他和梅婷没什么区别，都是想抓住一根不让自己溺死的稻草，梅婷运气不好，抓到他这根脆弱无用连自己都快要被淹死的。
他运气好，抓住了纪席。
“舒夏，你把我当朋友吗？”纪席突然问。
舒夏没回，静静的缩在被子里。
“我救不了你，前面的路只能你自己走过去，我可以陪着你，在你身后，但是我不能拖着你走，你明白吗？”
“其实，你想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我也没有置喙的余地，今天就是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舒夏闷声道：“谢谢。”
“不客气。”
纪席侧过去看着他的背影，想抱抱他，其实就算是扛他也想把舒夏扛着走，可惜他不是这样的人。
自尊心很强的舒夏同学。
*
体委的速度很快，把名单报上去就开始训练了。
每天晚自习第一节取消，吃饭洗澡时间一卡，第二节也不用去上了，运动会结束再恢复正常作息。
三班有四十二个人，参赛人达到二十四个，去了一半，整个教室空荡荡的感觉。
因为去的全是班上的捣蛋份子，剩下的学习的学习，不爱学习的装学习。
舒夏前后就只剩下三个人，他的同桌走了，前面一个女生参加短跑一百米，后面的男生参加接力赛。
很宽阔，很安静。
孟轲也去了，选了跳远，和祈鑫一起。
中午两人还差点闹起来，因为第一名的竞争又大了，还是自己的兄弟，祈鑫怎么都不得劲儿，补习也不好好补，三句不离运动会，被纪席揍了一顿才消停。
下午的时候舒夏没有回去，也没去食堂。
因为纪席说让他送水，送吃的。
体委很负责，可能是同学们的热情激励了他，让他产生不拿奖就是对不起班级对不起同学的错觉，所以一下课就拉着人去训练，吃饭的时间都不够。
舒夏买了两个肉松面包和矿泉水。
自从上次他说可乐杀精后，纪席就很少喝可乐汽水这些碳酸饮料，改喝矿泉水了。
小卖部除了面包就是辣条零食，他本来打算去校门口买的，怕不干净吃了拉肚子。
面包至少有个质检单子夹在里面，看着安全。
舒夏到操场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了，穿着短袖运动服，运动鞋，在操场上挥汗如雨。
一眼就看到了纪席的身影，这么多人，但他就是很显眼，像太阳独一无二。他正在围着操场慢跑，慢悠悠的像是在闲逛。
舒夏没去叫他，而是靠着操场旁边的单双杠，七八个一排，舒夏选了个没人的靠着。
旁边是一个吊环，都已经坏了。
他其实很少来操场，上课学习，下课回家，路线很固定。
操场上有什么，在什么方位，他一概不知。
纪席跑了一圈才发现他，他把校服脱了拴在腰上，露出坚实白皙的手臂，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往后倒，停下来的时候就慢慢塌下来。
舒夏能看见一点儿额头，完整的眉毛，很浓不算粗，但是形状很好看，剑眉星目。
他一滴汗也没有，看到舒夏的时候笑嘻嘻的走近。
“带了什么？”
舒夏把面包和水拿出来递给他：“就这个，怕你拉肚子，没去外面买。”
“算了，将就。”纪席接过去咬了一口，味道不怎么样。
“你跑了几圈？怎么一滴汗都没有？”舒夏指指他的额头，干干净净的。
纪席喝了一口水咽下去才说：“就五六圈吧，体委一直盯着，我不跑就过来碎碎念，不想听。”
舒夏疑惑不解：“他干嘛盯着你？”
“唉，使命重大啊！”纪席叹口气，吃完了一个，“还有吗？”
“嗯，最后一个，不够吗？我再去买？”舒夏把包里最后一个面包拿给他。
“不用了。”他摇摇头，“体委觉得我能拿第一名，所以就抱着期待，怕我偷懒。”
舒夏轻笑两声，纪席最大的爱好就是各种躺，就没见过他锻炼，要是能拿第一名才真是见鬼了。
“干嘛，不相信我？”纪席看着他的笑，不满道。
“嗯。”舒夏点头，“你这么懒，怎么可能拿第一？”
“这个因果不成立，我是懒，但并不能说明我不能跑。”纪席摇摇头道。
“今天就一直跑？没时间规定吗？”舒夏指指操场，有好几个也是在围着操场跑步的。
纪席点点头：“就随便跑跑。”
他靠着单杠，把剩下的水拿来洗脸洗手，把空瓶子丢给舒夏。
舒夏：“浪费。”
纪席：“我留着干嘛？拿在手里跑？”
舒夏：“找个地方放着，渴了再喝呗！”
纪席嫌弃道：“要是被别人喝了怎么办？我洁癖重，受不了。”
舒夏怀疑的看着他，盯得纪席莫名其妙。
“干嘛？”
舒夏：“你那天不是喝了我的水吗？你洁癖哪儿去了？”
“咳咳……”纪席看看天看看地看看操场，“那个，我们是朋友，不算。”
舒夏：“矫情。”
“学霸，跑一圈？”见体委又要过来了，纪席拉拉舒夏的袖子。
“啊……不跑，我又不参加比赛。”
“啧，快走，廖三藏来了。”不管舒夏跑不跑，纪席拉着他就往操场去，慢慢的混入人群。
舒夏被他拉着踉跄了几步才跟上：“放手，廖三藏是谁？”
纪席扬一下头，眼神示意背后：“喏，体委。”
舒夏偏过去看了一眼，转回来道：“真严苛！他不是也要参加比赛吗？不训练？”
纪席：“鬼知道。”
舒夏莫名其妙的跟着他跑了三圈，体委没再盯着他们，可能去盯其他人了。
他有些气喘吁吁的停下来靠着单杠，摆手道：“不跑了，我受不了了。”
“啧，真弱！”纪席打击他。
“滚蛋。”舒夏作势要踹他。
纪席笑着躲开：“恼羞成怒了？不是，你这身体真该锻炼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不当回事儿！”
舒夏：“我每天走路算锻炼了。”
“……还说我懒？看看你。”纪席揪着他的手臂摇晃一下，“细胳膊细腿儿的，用点儿力都怕把你弄折了。”
“我得走了，快到晚自习了。”舒夏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半了。
“嗯，晚上不用等我，我可能早走。”
“嗯，拜拜。”
看着舒夏的背影渐渐离开离开操场，纪席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背影图，青蓝色的围栏，笔直茂盛的大树，一个背着包的校服少年。
想看看他的脸，纪席咬咬后槽牙，觉得自己有病！
脸是没看到，不过能想象出来，他拿着手机看了看，揣回包里继续跑。
祈鑫孟轲还在掐，两人你跳远一厘米我就比你多一厘米的竞争着，邢一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祈鑫，阿轲又超过你了！”她笑哈哈的喊道。
“卧槽，孟轲，你是故意的吗？没看到这氛围吗？你眼睛瞎了？”祈鑫一句句的问，气死人了，还不容易有个机会在女朋友面前炫耀，结果孟轲这家伙是真看不懂还是故意的，两千瓦的电灯泡。
“我眼没瞎，倒是你，腿短还报跳远？”孟轲吐槽他。
卧槽！
“阿轲啊，我昨天看到你那个小老师了……”祈鑫笑嘻嘻的说。
“滚蛋！你他妈自己玩儿吧，再见！”吃了炸药的孟轲同学背着包，穿上衣服扬长而去。
丢下祈鑫错愕的看着邢一：“一一，我说错话了？”
邢一捧着脸点点头：“嗯，他昨天表白失败了，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卧槽！我不知道啊，咋整啊？我要不要去道歉？”祈鑫张着嘴，怀疑自己的脑袋被驴踢了。
“去吧，去吧！”
跑了两步，祈鑫又倒回来问：“那你呢？”
“我要上课了。”邢一点点手表。
孟轲最近接连受到打击，奶奶死了，表白失败了，训练还有狗粮……真是流年不利！
算起来他和祈鑫的关系是最好的，一个初中，高中一个班，关系比跟纪席还铁。
其实他挺失落的。
自从纪席来后，祈鑫就不太黏他，现在又找了女朋友，纪席有舒夏，刘阳有沈梦洁，就他一个孤家寡人，还表白失败了。
“阿轲！”
祈鑫的声音传来，孟轲叹口气，倒是停了下来。
“你能不能小点声，人家还以为你打王者呢？”孟轲锤他一拳，倒是没了失落的情绪。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表白失败了，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卧槽你大爷的，你要全校都知道我表白失败的事吗？”
孟轲一把捂住他的嘴，这张嘴太贱了！
祈鑫掰开他的手：“我知道了。”
孟轲放开他，放慢脚步走在前面。
“阿轲，对不起啊，这段时间都没有和你打游戏吃饭，你别生气，我请你喝杯奶茶？”祈鑫在后面叭叭的说。
“不是饭吗？怎么又变成奶茶了？”孟轲转过来看他。
祈鑫凑上去，架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都可以，今天就算是你补偿你的，要什么随便点。”
“滚蛋，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补你妹的补。”
“我没妹妹。”祈鑫没生气，依旧贱兮兮的。
孟轲没再打击他。
“阿轲，今天去我家不？”
“随便。”
“去吧，我们睡一窝打游戏，叫上席哥！”
“随便。”
“阿轲，你的小老师咋样了？”
“滚蛋！”
吵吵闹闹的声音渐渐消失不见，两个少年勾肩搭背，似有破裂的缝隙被一顿饭治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