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2）
文瑾栎叹口气，拿出为进阶准备的恢复药剂和能量药剂，让斯轩撬开男人的嘴灌了进去，他也不知道这样够不够，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不知道男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不能救活，三人也不敢随意放他进围墙，只能把他怀里沉睡的小孩抱了出来。
那是一个漂亮的小婴儿，已经没有了新生儿皱巴巴的模样，一离开爸爸的怀抱立刻开始哇哇大哭，让两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大男孩不知如何应对。好在斯爷爷虽然没有亲自带过小孩，但却看过不少。他让斯轩兑些温水给小孩先喝点，又让文瑾栎拿了些牛奶出来，重新煮沸过晾凉喂给孩子。
文瑾栎的举动他们都清楚是什么意思，给喂了药就是打算帮他一把了，但那个男人还能不能活下来，就全看天意了。安顿好小孩后，斯爷爷又让两人磨了些米粉熬了糊糊，一边是给小孩吃，一边也是看能不能喂一些给那个男人。
文瑾栎和斯轩没敢乱动躺在门边的男人，只试着用勺子给他喂了一支葡萄糖和小半碗米糊。又试了试男人的体温，似乎都还挺正常，恢复药剂似乎也起了作用，伤口的血慢慢止住了。
傍晚时分，斯爷爷来看了眼，表示只要伤口不发炎应该就能慢慢好起来。两个年轻人便拿了小推车把男人运回了院子里。随便收拾了个空房间，将人放上了床，又在斯爷爷的指示下给男人做了消毒，上了药，等所有的事情做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虽然说着已经好转了，但三人还不能放心，便将男人的手脚绑在了四个床柱子上，讲好了由两个年轻人分别留守上半夜和下半夜，这才算告一段落。
守上半夜的是斯轩，一直要守到半夜三点文瑾栎来换班。
斯轩窝在靠椅里想了很多，他信文瑾栎的话，也知道外面确实是末世了，知道丧尸遍地，民不聊生。但他从末世还没开始便蜗居在这个山谷内，故事和新闻播报听了无数，但他却一次都没有见过，没有见过丧尸，也没有见过外面那些挣扎求生的人。
听过和见过，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男人的到来让斯轩不可抑制地产生了恐慌，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也完全没有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自己能一辈子躲下去。只是突然到来的现实太残酷了，他还没有做好能够放弃一条生命的心理准备，在文瑾栎冷静地做出选择的时候他甚至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不是他能狠下心来，而是在那一瞬间，他害怕了。
他第一次对末世到来这件事有了切身体会，末世和丧尸不再是他脑袋里那些刻板的文字和图像。
等到文瑾栎睡醒一觉来换班，斯轩依旧沉浸在那种挥之不去的恐慌里，连文瑾栎开门进来都没发现。
文瑾栎伸出手在斯轩面前晃了晃：“嗨~怎么啦？是困了吗？困了的话快回房去休息吧，我来接着守。”
斯轩注视着面前那张稚气未脱的圆脸，哑着声音问道：“这样的日子，你以前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文瑾栎楞了一下，随即有些讶异，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见过斯轩这么脆弱的样子。即使在上一世，斯轩似乎也是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从未在队友面前这样示过弱。
他笑了笑，颇有些安抚的意味，从空间里拿出两听啤酒又递给斯轩一听：“睡不着吗？那来聊会儿天吧。”说着拉开拉环自己先灌了一口啤酒，接着说道，“老话不是这么说来着吗？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那时候，也差不多就那样吧。”
“遇上那种事，又都还是学生，哪有谁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啊。那些都是同学，都是老师，是你每天都看得到的人，好好的人，突然就变成了怪物，谁能不怕呀？可是怕能怎么办，还不是得绷着？其实挺过刚开始那几天就好多了。”
“而且刚开始大家是真的很团结，没那么多勾心斗角。林文渊也像以前一样可靠，提了很多好点子，带着大家一直从学校逃到了人少点的郊区，后来还成功和救援部队汇合了。也在基地过了几个月安生日子，那时候除了食物不够吃，真的没什么过不下去的。”
“一开始队伍里就只有我们一群从学校逃出来的人，谁都了解谁，那时候真的特别好，每个人都是。后来慢慢接收了一些途中遇到的幸存者，好人也有，坏人也有，但是我们一直都没变过。”
“你还记得A大之声那个叫裴诗音的主持人吗？在我们逃出学校的那天晚上，她主持了最后一次电台播报。我到现在都记得她说的话。”
“她说，以后只有我们会记得那些朋友了，就是那些吃人肉的朋友，她说那些人不记得了，但我们还活着，我们得连着他们的份一起记着。”
“她说世道艰难，但未来可期，她说她相信我们终有一天能在A大重聚，其实那时候我们都不信的。”
“她对学校说了再见，也对那些曾经的朋友说了再见，我觉得那时候她其实也对自己的过去说了再见，因为那时候我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我不知道学校里那时候还有多少幸存者，又有多少不愿意跟着我们离开，我只知道我们到西校门的时候那里站了很多人，有同学，有老师，也有清洁阿姨。”
“也许有些人是真的被裴诗音那番话触动了，所以才选择和我们一起走。大家其实都在参与一场豪赌，拿自己的命来赌，赢了活着，输了，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嘛，反正就算还活着这日子也没啥盼头。”
“信念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的，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在身处绝地时，你就会发现，啊，原来这就是信念。你说可笑不可笑，那时候我们饭都吃不饱，还要随时防备丧尸，防备不轨之徒，都没法好好休息。心里想着的却不是活下去，而是为同伴活下去，我们想记住那些再也回不来的朋友，记住再也回不来的美好日子。至少我是这样的，你知道，那时候我是真的把学校当作家，把你们当作家人。象牙塔是真的象牙塔，一直没从象牙塔走出来的我们有多天真，后来被打脸的时候我们就有多痛。”
“你知道吗？人饿到极致的时候，真的能做到易子而食，我就亲眼见过两对夫妻这么干了，留下家里的儿子，敲晕了女儿给对方送去，他们怕孩子弄死了变丧尸，找了大锅趁孩子还没醒就给煮来吃了。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亲生骨肉，就让开水那么烫死了，父母却还在忙着填饱自己的肚子。”
“我们一路上其实送走了不少同伴，但大家都坚持下来了就经历了这些，我们也还没有崩溃。一个是像你现在这样，光是见过，但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没法真的将自己代入进去。”
“还有一个，就是因为裴诗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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