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2/2）
于是他继续乐呵呵地把小画本上那张行程表撕下来给褚祎，褚祎接过来和骆瑞一起看。
渺渺像是要从老师手里接过批改的试卷，紧张又期待地问：“合格了吗？”
褚祎笑着把渺渺的行程表夹到剧本里，“还行吧。”
“还行啊”渺渺似乎对这个评价不太满意，“那……那还有奖励吗？”
要这要亲亲来了。
褚祎走后，渺渺依然抱着他的小画本，当然不再是给褚祎画行程表了。他的笔记也是带着画的，除了记笔记，还会画村里的景色，小鱼小虾什么的。
他画的很好，不是成熟老道那种，带着他自己的想象力和童趣，连刘泉也赞不绝口。
樊禹溪看到后，和美工他们商量，干脆直接让渺渺画电影里给小瞎子记的草药笔记，凸显小乞丐的内心的纯粹可爱。
小乞丐的笔记本里记得都是中草药在小瞎子身上的反应，画上简单的草药，显得更加认真，渺渺自作主张，还把一些草药的叶子夹到了笔记本里。
樊禹溪觉得好，“渺渺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樊禹溪这样安慰他自己，渺渺这是努力地参与其中，他对电影是喜爱的。
并不是一定要做一个小助理。
小瞎子和小乞丐连续出去半个多月，最近的几座山他们都爬遍了，要去更远的山。
这天，两人准备好干粮，小乞丐牵着小瞎子的手，像往常一样穿过村里一排排屋舍向外走。村里的孩子对他们这种行为已经习以为常，没啥好奇就失去了玩闹的兴趣，最多嘲笑他们傻。
“吃草就能治好眼瞎？他们是真傻吧。”
小乞丐对他们露出一个凶狠地表情，他宁愿这些人打他骂他，也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他或是能感觉到，时间越久越能感觉到，可能没那么简单。每当他有一点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就闭上一只眼，睁开一只眼。
他们到了一个比较远的山上，没想到在山上遇到一只野猪，对于大人们来说，这只野猪是美味，对于两个小孩，其中一个还行动不便的两个小孩来说，就有点麻烦了。
野猪冲向两个小孩，小乞丐拉着小瞎子急慌慌向前冲，他紧紧抓住小瞎子的手，一不下心掉进河里，那只野猪在岸边看着他们，最后不得已离开了。
两个小孩沉默几秒，站在河水里笑了出来。
小乞丐生了火，两个人脱了上衣在火堆边说话边烤火。
小瞎子知道小乞丐会写字后，想让小乞丐教他写字。小乞丐拿着树枝教他写“常杨”。等写完，小瞎子趴在地上细细地抚摸，感受自己的名字。
他转身对小乞丐说：“我不会写字，但是收音机里的课文我听一遍就能全部记住。”
小乞丐才知道，他每天晚上都要听很久的是语文课文。
“你好厉害，我要看很多很多边才能记住。”小乞丐崇拜地说。
小瞎子抚摸着自己的名字，“我也想看很多很多遍……”
小乞丐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找了块草地，两人平躺在草地上，对着夜空。
小瞎子好像没在意，他继续说着：“如果我去上学的话，按照年纪我该上四年级，其实我已经背会了五年级的课文。”
小瞎子想到课文里说星星是黄色的，问：“黄色是什么颜色？”
一个柔软的身体挤到他怀里，“黄色就是我，是暖的。”
小瞎子笑了，他摸摸怀里的小乞丐，“黄色是软的。”
这天晚上他们说了很多话，小瞎子说，他不喜欢睡觉，睡觉带来的是恐惧，每次他睡着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每次他睡醒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小乞丐说，天上有星星就是晚上，天上有太阳就是白天。我就睡在你旁边，你每次摸到我，就是还活着。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小乞丐朝小瞎子怀里塞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你每次能摸到它，就是夜里。”
落水的戏在下午，哪怕在最南方，冬天的下午也有着丝丝凉气，虚弱的刘泉生病了，他们俩的戏暂时朝后拖。
樊禹溪带着渺渺去镇上的医院看望刘泉。
在路上樊禹溪对渺渺说：“你要珍惜小时候遇到的每个朋友。以后，你长大了，会遇见很多人，可是再也不会遇见童年那些陪你玩闹，跟你一起学习的小伙伴。”
渺渺似懂非懂，他想到了方暖暖和牧翰。
刘泉躺在镇上的医院，脸色苍白，看到他们脸上带着歉意，“对不起导演，我脱后腿了。”
“是我们没照顾好你，这两天你就安心养病，让渺渺陪着你。”樊禹溪说：“你们俩小时候能一起合作拍一部关于童年关于友情的电影，算是一种缘分，正好在医院培养一下感情，后面拍的会更顺利。”
刘泉有些不好意思，他这么大还要一个小孩陪着。
但渺渺真的是一个很乖很乖的孩子，他似乎是把自己代入了电影中的角色，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
他早上来的时候，会带着在外边采的野花，小小一捧插在小玻璃瓶中，充满生机，天然可爱。
听说自己嘴里没味道，他会提着小篮子让助理带着去摘草莓，红红的草莓长得歪歪扭扭，却酸甜可口。
他睡着做噩梦惊醒，有双软软的小手正抓着他。
刘泉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看到渺渺担忧
的神色，自己竟然恍惚起来。
刘泉是个责任心很重的孩子，他病还没好，坚持要继续拍戏，“正好可以拍我中毒那场。”
小乞丐和小瞎子一直在找草药，他们翻山越岭找到医书里的草药，每一种煮一煮全部喝掉，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小瞎子中毒。
那天小瞎子肚子疼到下不了床，小乞丐给他煮小米粥，粥还没煮好，小瞎子就吐了，他吐得很痛苦，脸上青筋暴露。
瘦小的小乞丐背起他就向村里的小诊所跑去，在路上被石头绊倒，小瞎子摔到地上的时候已经晕了，小乞丐红着眼地把他朝背上背，一瘸一拐继续朝前跑。
曲折的小路上，从摔倒的那里起，鞋子隔不远就有一只，一共有四只。
小诊所里的医生听了他们的事，把他们痛骂了一顿，一脚踩碎了两个小孩单纯美好的希望。
刺眼的白炽灯下，小乞丐的把自己的脚藏在过于长而拖在地上的裤脚里，在宽敞的诊所里只占据一小点位置，茫然看向医生和小瞎子，慌乱得不知所措。
他们的所有的坚持，他们美好的向往，在大人看来都是可笑的，不仅不会有任何希望，还可能会致命。
曾经心里那么坚定的东西，现在脆弱惨白如小瞎子病重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