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领盒饭(2/2)
赵敏咯咯笑了起来:“师父,你什么都明白,心里和明镜一样。你帮我去阿爸那里探探口风怎么样?”
“啊呀,啊呀,师父生气了,我要好好陪个罪。最近又运过来一批上好的口外活羊,我先留了最好的几只,我亲手片了给师父涮羊肉吃怎么样?”
杨家现在流行看新闻联播,每天必看,国际新闻时段更要紧。毕竟非洲太远,就算是卫星电话,也因为时差的缘故,经常联系不上,看一下新闻好歹知道那边的情况。
厚土建设承接了索牛里的援建项目,帮忙医疗队驻地改造了宿舍、食堂,加装了大功率发电机,又打了两口深井,安装了过滤净化系统,改善了用水质量。他们还修好了医院附近的路,这样子就能隔三差五给送一趟蔬菜过去。
方谌电话回来,声音都很有力气:“哎呀,晓芙,我开心极了,你不知道在国内,一天到晚给这个谁谁看病,给那个谁谁看病,摧眉折腰,在这里,才是病人真正需要我,我还想到了新的研究课题。”
“咱们国家多强大呀,边上就有国内的援建项目,生活方便极啦。就我们中国医疗队顿顿有蔬菜吃,你不知道别国医疗队多羡慕哦。”
“晓芙啊,不和你说啦,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电话里传来一阵嘈杂声,就挂了。
纪晓芙倒也不以为意,聊天被打断这个已经是常态化了,师父实在是太乐观了,她又去不了非洲,也只好在山海这头按捺心神淡定再淡定,她思忖着是不是委托厚土建筑的朋友再送点物资过去。
纪晓芙在五点下班的时候,又打过一次电话,没有人接,两地时差近五小时,她也就暂时算了,时间太晚,或许师父已经睡了。
到了晚上七点看新闻的时候,插播了一条紧急消息:“中国驻索牛里医疗队驻地遭到恐怖袭击,现场伤亡惨重……”
纪晓芙的耳朵嗡嗡嗡地,什么都听不清了。
方谌的尸体在当地火化了,她没有亲人,只有几个特别亲厚的徒弟。纪晓芙的签证依然没有通过,丁敏君远赴重洋把师父接了回来。
开追悼会的时候,丁敏君死活不让纪晓芙进去拜祭:“如果不是你,师父用得着去援非吗?你害死了师父,你还有脸来祭拜吗?谁家孩子不喂奶,就你不能去,师父替你去,师父死了!师父死了!我的师父死了………”她拦在门口号啕大哭,指甲都掰断了两根。
纪晓芙无话可说,师父待她最严,也最好,可是,可是……犹记得师父临走那天安慰她:“晓芙啊,你不要愧疚,师父到岁数啦,行政职务也退下来啦,你看师父是高级职称也没有援非过嘛。我去非洲也好,去边缘山区支医也好,都一样嘛,你看近几年开会开会开会的,你知道师父我最讨厌这些个了,所以啊,别觉得是师父替你去的,是师父自己想去的。”
她难过到了无复以加,待的人群散去,杨逍陪着她去墓地祭拜。
方谌是和丈夫合葬的,纪晓芙摸着墓碑上黑漆漆的一排字,伏倒在地,泪如泉涌。
杨逍站在边上,看着墓碑上的两个名字,哪一个都是他一辈子的愧疚,方谌死讯传来,纪晓芙一句责怪他的话都没有说,她说:“师父去非洲,责任在我,若是怪你,便是迁怒于人;我也恨不能以身相代,但是那样,对不起你和宝儿,所以我无话可说,无语可辩。”
可是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件惨案未必会发生:晓芙,晓芙,我自问机变百出,辩才无碍,可是我竟无一句话可以安慰你,晓芙是我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