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时刻（2/2）

他们中间有个人突然想到一个点子，之前小孩哭个不止的时候一直在录音，每次放那个妈妈出来拍录像的时候，给她听到远远的孩子哭声，听一小段就掐了，妈妈一直被蒙着眼睛，关在柜子里，听到孩子哭声也跟着叫孩子的名字，没有分辨出到底是录音还是真哭。

本来他们还要在那里待下去，但是第四天上群主解散了群，第五天一早要了视频后断了音讯，说好要按日供给的毒品也断供了，他们就管自己散了，纪晓芙也被他们随手塞在了竹筐里。作为小混混，平时他们隔三差五地消失，也没人想到居然是他们绑架了纪晓芙母女。如果不是花云眼尖，看到纪晓芙背后镜子里的鹅掌楸，又对濠州的植物分布十分了解，也没办法在纪晓芙饿死之前找到她了。

技侦处在现场搜索到的物证也和这几个嫌疑人完全吻合，他们吸嗨了之后完全忘记掩饰踪迹，现场留下了啃剩的骨头残渣、烟蒂、喝过的水瓶、用过的毒品注射器，木柜、拍摄恐吓录像的摄像机上可以查到多处多处指纹，宝儿挣扎时指甲里的皮肤碎屑DNA，能证实犯罪嫌疑人身份的物证多得不能再多。

这个案子由于案情恶劣、社会影响巨大，人证物证齐全，犯罪嫌疑人认供不讳，所以很快就公审了。

在法庭上，纪晓芙表现得极其冷静，她没有哭也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指证罪犯嫌疑人时口齿清晰、条理分明。只是主犯嫌疑人复述自己如何杀害宝儿的时候，她瘫倒在地。嫌疑人的辩护律师刚建议法官休庭的时候，她又扶着证人席站起来了，没有给对方任何延期再审的借口。

法庭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条的规定：犯非法拘禁罪，杀害被绑架人的，或者故意伤害被绑架人，致人重伤、死亡的，处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并处没收财产，判处两名主要犯罪嫌疑人死刑，立即执行，两名从犯无期徒刑。

这桩案子由高院复核后如期执行了。

杨逍托了关系，带纪晓芙去了行刑现场。

看着这两个痛哭流涕、哀求不死、软若面条的施暴者渐渐地陷入了死亡，纪晓芙坐到在了地上。杨逍上去扶纪晓芙的时候才发现，刚才她为了克制情绪，双手十个指甲全都劈裂了。

他要带她去医院，纪晓芙却要求先去祭拜宝儿，杨逍只好让赛克里帮她草草包扎了一下。

宝儿下葬的时候，纪晓芙眼睛正是伤得最厉害的时候，谁也不敢带她来参加葬礼。此后她为了能在法庭上顺利指证凶手，一直强忍着没有去祭拜过。再后来，她越来越冷静，杨逍已经不敢带她来祭拜。

在开往墓地的车上，纪晓芙一直在问杨逍：“我去了墓地，可以哭了吗？”

杨逍揽着她，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宝儿的墓地在一个背山面海的地方，纪晓芙摸着墓碑，呆立了许久，她突然回头，惨然一笑：“杨逍，我为什么哭不出来了？”

话没说完，口中道道鲜血涌出。

纪晓芙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出院的时候，医生给她带了很多的药，关照杨逍说：“万万小心，应激性溃疡与情绪激动大有关系，千万不能再刺激她了。”

纪晓芙回家之后，向单位又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期。这一个礼拜里她偶尔会在女儿房间抱着遗物痛哭伤心，纪妈妈、纪爸爸、杨逍时刻跟着，关注她的状况。看到她能哭出来了，纪妈妈反而略微放了点心，杨逍决定后面的日子里自己陪着她一起去医院上班。

假期的最后一天，夫妻俩睡在了女儿的房间里。睡到半夜，纪晓芙抱着女儿的小枕头，起来站在窗前。杨逍一直不敢熟睡，纪晓芙一下床，他就醒了。纪晓芙拉开了窗，回头看他：“你别过来。”

杨逍肝胆俱裂：“晓芙，你别吓我。”

纪晓芙跨坐在窗口，她满面是泪：“杨逍，你为什么不怪我？”

杨逍想悄悄扑过去够她。

纪晓芙往外坐了坐，杨逍立时不敢动了。

“杨逍，我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我为什么那天要带宝儿出门，为什么要带她去花鸟城，为什么，为什么！”

“我刚愎自用，我自以为是，杨逍，是我害死了我们的女儿，是我。你为什么不怪我！”

杨逍的眼泪也下来了：“晓芙，这个和你完全没有关系！有什么你下来再说，好不好。”

纪晓芙直直地看着他：“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罪该万死，我很后悔。”

“杨逍，我们的缘份尽了。”

她轻轻地往后一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