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2/2)
韩境佳看向韩燚,唇角冷冷一弯,“韩燚,麻烦您以后少假传圣旨,免得弄巧成拙,害你爸生这么大的气。你知道他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
话音未落,一双筷子笔直朝他脸上飞来。
韩慎守面目狰狞地骂道:“韩境佳!你是希望我早点死,好再没有人管你了不是!”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韩境佳耸肩。
韩慎守瞪着他,鲜红的血丝密密匝匝缠满眼白,眼球几欲爆裂,一股悲痛感倾泻而出,弥漫整间客厅。
所有人都住了嘴,静待结局。
韩慎守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手按着桌面,一手指着门,声音嘶哑地咆哮道:“你给我滚出去!”
韩境佳垂眸看脚面,直点头。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得他心里发慌,空气像流动的水灌进他耳朵,涨得他脑仁疼。他本就待不下去,转身就走,甩下一句话:“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
似乎是被韩境佳的举动所震惊,韩慎守蓦然失语,见韩境佳快步如飞,全无服软之意,竟然外强中干地威胁道:“你走!走了就别回来!”
韩境佳摔门而去,他什么也不想听,他要逃离这个精神病院,他要甩掉那些不知是冲谁吼的辱骂。
这时候街上热闹非凡。
出了大门,就是宽阔的双向道,两排整齐的梧桐树将车行道和人行道分隔开,韩境佳沿着铺设青石板的人行道走,漫无目的地走。
走出一段距离,出了小区,拐上大路,才发现身后跟着个韩轻云。韩轻云长个晚,虽然十七岁了,但是又矮又瘦,十分单薄。
韩境佳着急道:“你跟着出来干什么?快回去!”
韩轻云摇头,“哥,你跟我回去吧。爸爸不会真地怪你的,你跟他道个歉就好了。”
韩境佳佯怒,吼道:“你懂什么!快回去!”
赶走了韩轻云,韩境佳心中一阵失落之感。他低头走着,鞋尖踢着路上的石块,刘海垂下来,他才想起应该戴一顶帽子,这样就不那么容易被认出来了,好像手机也没带……手伸进口袋,只掏出烟盒。
公园一隅,坏了一盏路灯,石板路两边种着打理整齐的九里香,花期已过,但还能隐约闻到一丝香气,韩境佳坐在九里香之后,灌木丛枝繁叶茂,恰好把他和周围散步的人隔开。
韩境佳一边对着空气吞云吐雾,一边仔细去听过往的人的脚步声。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不一样,轻重缓急全不一样,这么小的区别他都在乎,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每条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它的独特的意义。而韩境佳十分迷茫,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想起一周前,那时候他在几乎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里,遭遇了险些让人丧命雷雨,提心吊胆,寸步难行,但他身边有患难与共的小伙伴,还有萍水相逢却真心相待的朋友和猎人。那日回城,天际的火烧云美得惊心动魄,而此时,他却感觉生活在最黑暗最冰冷的世界里。
韩境佳坐了好一会,最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用力摁灭烟头,站起来走出公园,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大学胡同。
单薄的出租车在庞大的车流里走走停停,但这丝毫不影响韩境佳的睡眠质量,他甚至梦见了那个始终铁石心肠的人。
不是一个好梦,但他不愿意醒来。
出租车停在胡同口,司机叫醒韩境佳,听到他不好意思地解释自己既没钱又没手机,于是骂骂咧咧地借手机给他打电话。
高致远很快就出来了,他穿一件白色背心,头发极乱,看样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高致远看见他像看见鬼,“脸怎么了呀?”
韩境佳回避这个烦心的话题,“破相了呗。别说了,快帮我把车费付了。”
高致远大方地付了车费,领他进屋。
韩境佳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高致远硬着头皮下了碗面,他津津有味地吃,高致远坐在对面呵欠连天,“韩境佳,怎么回事?”
韩境佳搁下筷子,恹恹地答:“跟韩慎守吵了一架。”
“他把你赶出来了?”
“不!他凭什么赶我?是我自己要出来的!”韩境佳素来嘴上逞强,高致远了然,哂笑一声,不去揭穿他。
“打算住多久?”
“还没想好,先住着吧!”
“好。继续打地铺,还是住二楼?”
韩境佳犹豫片刻,觉得还是睡床舒服,味道怪一点可以接受,便答:“二楼吧。”
“行,我给你收拾收拾去,锅里还有面条,自己盛。”高致远起身上楼。
长时间没人居住的屋子有些潮,木头散发出霉味,但韩境佳觉得格外惬意,裹着被子和一群傻逼打游戏,浪到二更天。
好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