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赵燮笑了起来，“人人觊觎的江山，你说它是个屁。我当时不懂，为什么它是个屁。你当它是屁，我却不能。我苦心经营，每个说要效忠我的都想分我的江山，他们要相位，要后位，要兵权，哪怕江山不一定是我的，我也要许给他们。再过了两年，父皇驾崩，江山是我的了？是我的，也是他们的。江山真是个屁!”

妙蕴手中念珠停止追逐，双手合十，道“江山和屁本来无差别。”

赵燮又笑了，他后悔自己没有一早看破，在权谋交换中，终于把凤栖换丢了。但这话他不说了。

“第二次来看你，你又在经堂上舀雨水，那年雨水真多，紫宸殿里全是赈灾折子。你看见我一句话不说，我知道你心里的佛光又灭了，眼里的贪嗔痴一样不少。我看见这样的你，心里平静，我说，给你捐两百两，修一修这破屋顶，可否让我在大师禅房喝杯茶，听一听佛祖教诲？

你说，佛祖慈悲，教诲不收钱，贫僧的茶一千两一杯。

那时候你张口闭口都是价，不像个和尚，像个混混。我跟你去了僧寮，一推门，十几个光生生的脑袋朝我打量。小的五六岁，老的已垂死。

你去提了热水，泡的茶淡而无味。十几双精亮的眼睛望着我，我望着你。

你原本骄矜漂亮的脸有了些苦相，看起来是慈悲。我说你给我讲一讲经吧。你说，你想听什么？

我该说随便的，但我没忍住，我说，我有一惑请大师开解，如何在心里消灭裴凤栖？若大师有解，我为佛祖重塑金身，为法严寺重修三宝殿，重建舍利塔，让这里从此以后香火鼎盛。

你看了我一眼就别过头，我的眼里一定是乌烟瘴气，一定是阿鼻地狱，你缓了一刻，又从容了，提起茶壶为我倒茶，我心如刀绞，为的是你见我身在炼狱却不拉我一把。我的生死，我的痛苦已经不是你最重要的事了。

你是佛祖的，不再是我的。

那十几双眼睛因为我的许诺，更加精亮。你转过头直视我，眼里有一丝疼痛，藏的很好，只露出这一丝。但你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哈，这不是你说的话，你也无法了。

我伸手过去，你以为我要端茶，却被我捉住手腕。你怔怔看我，我知道这时看我的是凤栖不是妙蕴。

你让我握住手，让我扣紧五指。让我站起身将你脸抬起来。让我杀人一样发狠的亲你。

等我放开你，那十几双眼睛不在了。你笑着擦了擦嘴，望着我说，我有解，给我八年，给你九年，每年你只来一次，第八年我忘了你，第九年你忘了我。

你送我出山门，嘱咐道，你的承诺从现在开始兑现，等到我们两相忘记，你的诺言也兑现完了。

我一点也不信。你是忘不了我的，我长在你的骨髓里，你除非剔掉自己，否则我与你同在。只要你中有我，你就成不了佛。这是我在十六岁的桑河边发的愿，西方极乐或阿鼻地狱，我们要一起去，你丢不下我。佛祖若真的慈悲，他就不会让你成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