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神节(2/2)
阿芙拉的怒气值终于到达了定点,她猛地一拍桌子,怒骂道:“有完没完,不买衣服就滚出去。说了不方便接订单,你们是听不懂人话?看看你们自己身上都穿的些什么花里胡哨的,你们还用买衣服?直接从老花鸡身上拔几根毛下来就能穿出门了吧!”
“说什么呢,阿芙拉.红木叶!”玛杜的怒吼从门口传来。
“我……”阿芙拉愣住了,她狂骂一通畅快无比,没想到母亲会这个时候回来。让她听见自己对顾客这么无礼,待会少不了又是一顿教训。“我……我不是故意骂人,是她们先对我无礼的!”
几名兔人小姐全然没料到这看店的小姑娘会给她们来这么一出,全都愣在原地,个个横眉倒竖,怒目圆睁,脸上又青又紫。那礼帽女士转过身去,指着玛杜尖声说:“你听到了吧,你都听到了吧!这就是你们米西奈尔人对待客人的态度!以为大家都有多稀罕来做客呢,如果不是看在我们族长的面子上,以为有谁会愿意来你们这种肮脏的乡下地方。坏心肠的母亲才能生出这么坏心肠的女儿来,你们鹿人……都……呜呜……都是坏心肠!”
礼帽女士说着说着竟抽泣起来,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把店里的样衣纷纷从衣架扯了下来,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另几名兔人女士也跟着照做,原本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小裁缝店顿时一团乱,货架东倒西歪,衣服悉数被扔在地上皱成一团。
玛杜刚刚做砸了一笔生意——夜里的风雪太大,仓库的门被吹开,布料受了潮,那名来自费勒蒙的商人全都不要了。回来后,先是听见阿芙拉对着几位外族来客破口大骂,接着又被客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被砸了店,现在直接整个人僵在原地。
阿芙拉看见母亲为了迎接鹿神节夜以继日精心赶制的那些衣服全被扔在地上,被□□得不成样子,火气一上来,直接指着她们的鼻子让兔人们滚,接着把她们一个个推了出去。
门外广场正是人多的时候,其中有外族客人也有镇民。见这边有动静,纷纷过来围观,几名兔人小姐边哭边委屈道:“你……你们居然这样对我们!我们过来米西奈尔做客……你们不仅骂人还打人!我要去告诉族长,让埃加的兔人……呜呜呜……让我们兔人再也不和米西奈尔这群无礼的乡下人往来了!”
阿芙拉冷笑道:“不来就不来,你们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有多受欢迎?兔人里哪个不是小肚鸡肠没事找事的家伙,我们米西奈尔的鹿人会和兔人交好才是见鬼了呢,你们最好永远都不要再来了,米西奈尔不欢迎你们。”
围观的众人听见这话,均是倒吸一口冷气,互相窃窃私语起来。
“阿芙拉!”玛杜似是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往阿芙拉后脑上拍了一掌,将她推进屋里,随后愧疚地向兔人们道起歉来。阿芙拉刚才这一席话,得罪的可不止是眼前这几位客人,若是被其他的兔人听到,回去在族中传开来影响了两族之间的关系,那可就不得了了。
玛杜慌了神,连连道歉,几位兔子小姐却仍是不肯罢休,又哭哭啼啼地指着玛杜说了一堆难听的话。阿芙拉在门内听着,只想冲出去和她们动手,无奈玛杜在门口拦着,她只能气得在屋里砸东西。
片刻后,兔子小姐终于停止了哭泣和闹事,互相挽着胳膊离开了,一路上还在大声讨论着米西奈尔人是如何对外族无礼,如何赶她们走。
玛杜回到店里,关上了门。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靠着门僵硬地坐在了地上,看着一片狼藉的小店,脸上一片木然。为了鹿神节这天能在店里摆出一批新的样衣,她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夜,那些纹样繁复的刺绣,都是由她自己设计后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此时衣服尽数被弄脏,店也被砸得一团乱,生意自然是做不成了。
阿芙拉正靠着墙生闷气,全然没有注意到玛杜的情绪,她看见玛杜关了门,随口问道:“你不开店了?”
“开什么店?”玛杜突然站起来,吓了阿芙拉一跳:“客人都被你赶跑了,我还开什么店?”
“我……我不是故意的。”阿芙拉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你刚才回来得有些晚了,没有听到她们说的话,她们之前一直在辱骂我!而且,她们拿着那件你做了一周,做工特别复杂的衣服,说要下一笔十二件的订单,我说你来不及做,她们就——”
“我来不及做?”玛杜愤怒地打断了她的话:“十二件大衣,你知道能赚多少钱吗,你怎么知道我来不及做,你有问过我吗!”
“我不是故意的!”阿芙拉也还在气头上,和母亲争执起来:“我只是看你工作很辛苦,不想让你再熬夜做衣服了。十二件大衣,你得做到春天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兔人有多会胡搅蛮缠,你平时订单那么多,不做那些蠢兔子的生意又不会饿死,兴许就算你做出来了她们也会乱挑毛病!”
“阿芙拉……”玛杜愤怒道:“阿芙拉.红木叶,你已经十七岁了……这十七年来,我从来没有让你干过一件辛苦活,总是你爱做什么我就让你做什么,我只希望你开心。可你知道吗,你那个没良心的父亲走了已经很久了,这么多年都是我一人撑着这个家,所有的花销和琐事都压在我身上,可我从来没有和你抱怨过一句,因为,我只希望你能快乐地长大。可你怎么能到现在还这么不懂事?算我求求你,阿芙拉,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像个没脑筋的小孩子一样对待所有事了?”
“我明明是在为你考虑,你为什么总是不弄清楚事态就教训我!”阿芙拉十分委屈,一冲动就开始胡言乱语:“还有,你把自己说得也太可怜了一点吧,不是还有法瑞尔吗?父亲走了以后的第三年你不就把那个来路不明的人类接回家了吗,又会做饭又会洗衣服,还会用魔法变玫瑰花来哄你开心呢!”
这话刚一出口,阿芙拉就后悔了,但已经来不及了,她看见玛杜的脸顿时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事实上,阿芙拉知道这话会有多伤玛杜的心,她知道父亲走了以后玛杜有多少个夜晚无法入睡,每天早上都是红着眼睛去裁缝店工作,也知道玛杜用了多久才接受父亲已经离开的事实,卡洛斯.红木叶的失踪对玛杜的打击犹如天雷轰顶,可玛杜从来没有在阿芙拉面前表现过,她总是默默地伤心难过,然后在阿芙拉面前继续扮演一位坚强开朗的母亲。
只是这些话在阿芙拉心里也憋了很久了,她并非对法瑞尔不满,她只是把对父亲离去的怨恨全都加在了法瑞尔的到来这件事情上,她曾以为这些伤人的话她一辈子也不会对玛杜说的,阿芙拉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喃喃道:“抱歉,妈妈……”
玛杜头也不抬:“你出去过节吧,我自己静静。”
阿芙拉慌道:“不是的妈妈,我刚才说的都是胡话,我瞎说的,我……对不起对不起!”
但无论阿芙拉怎么道歉,玛杜都已经不再搭理她了,她刚才在镇民和外客们面前丢了脸,现在又在女儿这里伤了心,阿芙拉深知玛杜的情绪一时半会无法恢复,沮丧地走了出去,临走前把地上的那些衣服都捡了起来,拍去灰后一一叠好,放在了货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