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途(2/2)
“他想杀了我们,又害怕亲自动手,就想把我们捆在这里活活冻死。”卢普斯愤怒地说。
“这样下去我们真的会被冻死的!”阿芙拉带着哭腔说,“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绑架我们,你好像认识他?”
“嗯。”卢普斯低下了头,他身上有厚实的皮毛御寒,倒还比阿芙拉好受一些,他说:“他的名字叫卢克,他是我的亲舅舅。”
“什么!?”阿芙拉大惊,心想这难道还是家族恩怨,可你们的家族恩怨为什么要带上我,她接着说:“你的亲舅舅要杀你,你家里人知道吗?”
卢普斯说:“不知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是为什么,我刚才就不会那么愤怒了。”
阿芙拉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的嘴唇被冻得直哆嗦,即使亚民的身体性能再强,也抵抗不住这冬天深夜里的寒风,卢普斯愧疚地说:“对不起。”
“没……没关系,你已经说了很多句对不起了。”阿芙拉说,她尝试挣开绳子,一点用也没有,那人绑得实在是太紧了,她抬头望着深紫的夜空,心下只盼着会有奇迹出现。
卢普斯小声说:“狼灵会保佑我们的。”
“狼灵?”阿芙拉不解。
“是我们狼人的神灵,它可以操控所有的狼群为我们战斗。”卢普斯解释到。
阿芙拉打了个寒噤,说:“那他还是不要来好了,这儿只有你是狼人,狼灵不但不会保佑我,还会把我吃了,而且我认为,根本就没有什么神灵,今天是鹿神节,我们为鹿神准备了那么多的桕甘,可我现在马上就要死了,什么鹿神,什么狼灵,都是骗人的!”
卢普斯沉默了。阿芙拉试图让自己睡着,但无果,在高度的紧张和担忧下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不一会儿,林间飘起了雪,温度持续下降,她的脸和脖子都已经被冻僵,失去了知觉。阿芙拉从未如此厌恶过雪,她的父亲也是在这样的一场雪夜中离开了家,如今她也遭遇了同样的境地,玛杜此时肯定已经发现她失踪了,不知道她会有多心急。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阿芙拉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已经凝固,然后又因持续的低温而开始有些发热,久到阿芙拉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远方传来了马蹄和车轮滚动声。
阿芙拉看过去,是卢克回来了。
卢克下了马走过来,给阿芙拉和卢普斯松了绑——捆住手和脚的仍然没有解开,随后先把卢普斯扛了起来,准备重新把他们装上板车。阿芙拉已经没力气去思考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她觉得自己有些发烧,可能就快要死了。
忽然,一支利箭划破了安静的夜空,“咻”地飞了过来,扎在了卢克身旁的树上,离他的脑袋只差毫厘。
阿芙拉和卢普斯同时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加利维尔身披斗篷,腰间佩剑,手里拿着长弓,出现在黑夜的尽头。他见一人一狼视线望过来,挠挠头,说:“不好意思,射歪了。”
阿芙拉:“……”
卢普斯:“……”
卢克的反应十分迅速,他把卢普斯扔上车,抽出背后铁斧,向加利维尔冲了过去,加利维尔则拔出佩剑正面迎上去,与他搏斗起来。阿芙拉看得呆了,在她的认知中,加利维尔是个只会待在家里研究奇怪草药和动物尸体的学术型酷哥,平时连打只野兔都费劲,她从未想到加利维尔还有这么一手。
但很显然,她对加利维尔的认知是正确的。
片刻后,二人一狼被五花大绑,装上了车,马车再次行驶起来。
“……”三人同时沉默。
片刻后,阿芙拉打破了宁静:“所以,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来救我们?”
加利维尔还在试图挣脱那绳子,但很快发现那是没用的,他不到一分钟就被卢克制服,身上还添了几道新的伤口,他喘着气回答:“我怕你们走得太远,我跟不上,回家拿了衣服和武器就赶了过来,而且就算我叫了人,也没人会跟我来,谁会相信我要去救一只会说话的狼?”
那我呢?阿芙拉心中默默流泪,你不仅要救一只会说话的狼,你好像还要救一救我吧,我不是也被抓走了吗!
这一次,马车并未走出太远,卢克掀开苫布,把他们依次拖进一个洞穴,扔在角落,随后捡来一些干树枝,升起了火。
山洞防风,再加上有火堆,里面的温度渐渐升高,虽然还是会有些风刮进来,但已经比刚才好了太多,阿芙拉被冻得有些僵硬的四肢得到舒缓,她渐渐陷入半昏迷状态,再然后,她被一阵强烈的饥饿感催醒了。
卢克在篝火堆上烤起了兔子,香气四溢。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能放了我们。”阿芙拉咽着口水,有气无力道。
卢克撕下两只兔腿,一只扔给卢普斯,一只扔给阿芙拉。
加利维尔不满地说:“我也想吃。”
卢克的身份已被知晓,他不再时时戴着帽子,他瞥了加利维尔一眼:“你刚来的,你不配吃。”
有了食物垫腹,阿芙拉好了许多,她打量着面前的狼人,他黑色长斗篷下穿着一件灰衫,血迹和污渍斑斑,看样子已经穿了很久了,他的眉眼锋利,但眼角眉梢都有着不少皱纹,如果不是那道横穿他半张脸的可怖的伤疤,他看起来应该是个长相不错的中年人,但他的身上始终带着一股阴郁的气质,抬眼看人时阴冷而狠戾,仿佛下一秒就要拿刀架上你的脖子。
“舅舅。”卢普斯开口,听到这个称呼,卢克有一瞬的愣怔,他没有预料到卢普斯会这样称呼他,卢普斯接着说:“从我被驱逐出王城到现在,我都不断地在被追捕和逃亡的过程中,从来没有搞清楚过状况,如果你是来杀我的,我没有异议,但请你杀我之前能不能先放了我这两个朋友,他们和我家族内的事情没有半点关系,只不过是两位普通的平民,看在罗安达的份上,请你不要伤害他们。”
听到前半段时,卢克还在漫不经心地啃那只兔子,他把每根骨头都嗦地干干净净,仿佛只是在一心一意地享受着这道美味,但听到后面,他明显被那句话里的某个名字激怒了,他扔了手中的东西,站起身说:“这关罗安达什么事,你再提她的名字,我马上就杀了你!”
洞穴内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卢克上一秒还是个愿意将烤兔肉分享给他们的慷慨男人,下一刻就又变成了那个一身杀气掳走他们的坏蛋。
“我没有别的意思,”卢普斯丝毫没有害怕,他也有些愤怒,“我只是希望,你可以不要伤害这些无辜的平民,请你放了他们!”
“我不会放了他们的,”卢克坚决地说,“他们见过我的脸,还知道了我的身份,只有等死了。”
“你想多了,我们不是那样的人!”阿芙拉连忙说,“你放了我们,我们绝对不会把见过你的事情说出——”
“阿芙拉!”加利维尔打断她,仿佛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一般地说道:“卢普斯还在这里,我不会离开的。”
阿芙拉险些被他气到吐血,心想我只是嘴上说说我们不说出去,但如果我们真的脱险了,还是可以找人来救卢普斯啊,现在三个人都在困在这里,什么也干不了,一起等死吗?她感觉自从卢普斯出现以后,加利维尔的脑子就变得不太对劲了,他的聪明和机灵劲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要是关于卢普斯的事情,他就会变得无比执拗。
卢克说:“不管你们是不是会说出去都无所谓,因为,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阿芙拉无奈地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杀了我们?”
“看情况吧,”卢克说,“总之不太远,或许是天晴的时候,或许是下一场风雪来临前,又或许,就在今晚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