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一章（2/2）
宁老爷子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好苗子没见过。单论天资这一点，别说是雪梨，就是一起报名过来学音乐的那几个同学都比徐笑笑强上许多，可老爷子又对谁另眼相看了。
说什么天才不天才的，到底是眼皮子浅。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
第二天，徐笑笑去唱片公司的时候，周辉已经在小会议室里等着她了。他戴着球帽，身穿着一件破洞衫，两条长腿翘在桌子上，全神贯注的玩着手机。
徐笑笑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了之后。他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动静，扭头一看，关了手机。
“徐笑笑。”
徐笑笑道：“我刚才正想着怎么跟你自我介绍一下呢。这下好了，你认识我。”
“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你了。《美少女之声》嘛，你被淘汰的那期我看了。”
他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徐笑笑听了也没急着生气。反而笑道：“顾一航跟你说了吧，以后换我来带你。商演之类的我不负责，可能还是归陈姐管。我只负责做你的音乐经纪人。”
周辉随意点点头，“嗯，他已经告诉我了。我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笑笑姐会愿意过来带我。因为之前你是陆哥的助理。不过说到音乐，笑笑姐你真的有能力能带我么？或者说，你会像带陆哥那样尽心尽力的带我么？”
周辉的质疑也不是没有道理。
徐笑笑挑了挑眉，“怎么，还在为了微博上的事情闹小情绪？没人告诉你，不该轻易得罪自己的经纪人么？”
“笑笑姐，我这个人就是说话直，如果说了什么戳到你痛处了，你也不要生气。我这个人呢，一向是只看实力。像你这种靠脸上位的经纪人，我可没有陆展元那种吃窝边草的兴致。”
徐笑笑看了看旁边自我膨胀的不行的周辉，轻轻扯着嘴角，道：“国内的说唱处于刚萌芽起步的阶段，粉丝观众可能并不了解说唱音乐。会被你这点看起来很炫的小技术蒙骗过去。这种生硬照抄来的台风，表演方式，不过是把国外rapper来了个大杂烩盗版。自己连词都写不出水准，押韵都很干瘪勉强。你这种二流水平放在真正的rap竞技舞台上，最多靠脸撑过一轮海选。”
“你……！”
“说起靠脸上位，我应该没有你的脸皮那么厚。明明心里一清二楚，粉丝看得是你的脸，粉的就是你会耍帅。你也混过地下，眼睛不瞎的话应该就能看到，实力比你强的rapper不是没有，他们没你红，不过是长相没你好。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小弟弟，这样是不对的。”
周辉被她几句话激得站起来就要走，却被她按住肩膀。
“给我松手！”
徐笑笑把自己带来的笔记本打开。
“不是说玩rap的都要保持real么？我这才刚说两句实话你就受不了了，小弟弟？既然我成了你的经纪人，就是要跟你好好合作。今天我过来不是跟你吵架的，听一下我专门为你写的Beat。听了之后如果你还是要走，门就在那里，你再走也不迟。”
周辉冷哼一声，点了一下播放键。
当旋律在会议室的响起的那一刻，他脸上不可一世的神情变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旁边神色如常的徐笑笑。为之前自己的言行懊恼不已。
Beat的鼓点简直完美，flow如此复杂多变还能保持曲子非常流畅且抓耳，节奏感一流，简直超过他平生之所见。
这种水平的伴奏，别说是他一听就想要，如果拿出去给别人听，全世界的rapper都会想要。
一曲完毕。周辉已经迅速转变态度，拉着徐笑笑的袖子，毫无包袱地跟她撒娇道：“笑笑姐，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这曲子写的真是绝了，你居然把这么好的曲子给我，你简直就是我的亲姐。”
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拿去填词了，却又唯恐自己的词成了那颗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还是找专业作词人比较稳妥。
如果这首歌拿给他唱的话，蝉联几周的冠单肯定不是问题的。
徐笑笑道：“我可不是你亲姐。这首歌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你拿去随便填词唱就是了。下一期《天籁之声》还有四天，你尽快，希望我们两个通过这个曲子能磨合好吧。实在不行的话就换人。”
周辉连忙道：“这怎么能换人呢，笑笑姐。咱俩肯定能磨合的特别好。就算有一点点小问题，那肯定也是我的问题，我自己克服一下就好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好的曲子，难道不是留到专辑里做主打去冲冠？拿去这种节目里太仓促了，多浪费啊姐。”
徐笑笑却不以为意道：“这种曲子随便花两天就写出来了，你怎么弄得好像没上过台面似的。连个曲子都要藏着捂着。”
周辉心里五陈杂味，说不上来是激动于自己未来一片大好的前景，还是有些酸徐笑笑这种不以为意的态度，当然，嘴上还是乖巧道：“姐说的是。”
接下来他拿着曲子去填词，等真正进了录音室的时候。徐笑笑坐在外面戴着耳机听他唱rap，却频频皱眉。
“你能不能别那么刻意，我总觉得你这个学来的说唱方式很别扭。”
周辉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他显然没能理解徐笑笑所说的别扭在什么地方。
徐笑笑道：“你先把词念一遍，就像小学生朗诵课文一样。”
周辉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念了一遍。结果徐笑笑却要他继续念第二遍，语速要快一些。
就这样念了几遍下来。周辉却觉得自己压根唱不好这个词了。因为如果他想要把每个字的字音铿锵有力的念准，语速就会跟不上。语速一旦想要跟上，他的嘴就容易瓢了。
最后他实在没办法，嗯嗯啊啊囫囵吞枣的跟着节奏唱完。
徐笑笑却说：“你这一遍是唯一一次我听起来没那么别扭的。说唱未必就一定要那么铿锵有力。一个人说话想要掷地有声，看得不是嗓门大不大。”
周辉有点明白了她的意思。他道：“但是没有人这样玩说唱。我如果真的这样唱，恐怕会被所有音乐人评论家diss。”
“怎么？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还想着要红透半边天？既然你也在国外玩过几年rap，那我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rap最初起源的核心精神是什么？”
周辉想了想：“自由，反叛，勇于抗争，独立。”
“你在国外学了这么长时间，技术各方面是模仿了个十成十，但是这最重要的一点你没学会。连被外界音乐人diss都要害怕，像个自己不会走路的三岁小孩一样，什么跟着国外做，连点自己的主见都提不出来，你还玩什么说唱。
编脏辫，纹纹身。穿几件破洞衣服，去玩几年地下。你以为你就真的在做说唱音乐了？”
周辉被徐笑笑说的哑口无言，曾经他也是个被说唱音乐那种自由反叛的气息所吸引的少年。
但现在的一切却跟他的初衷背道而驰，不停的学习，不停的妥协，渐渐的他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上台表演一个人设，对说唱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激情。
回想起曾经的那段岁月，周辉红了眼眶。
“笑笑姐，我明白了。”
徐笑笑终于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但唯独还缺一些自己的东西，只要你悟到了，就是你在这一行里真正走上正轨的时候。”
《天籁之声》节目录制现场，周辉显得格外紧张。他握着麦克风的手心都有些微微出汗。惴惴不安的望向徐笑笑。
却发现徐笑笑正盯着在休息室的电视屏幕，看雪梨演唱的直播。
周辉着看了一会儿道：“雪梨姐的实力太强了。她这次出国果然学到了好多东西。”
徐笑笑也跟着点了点头：“她这次没意外的话应该可以拿第一了。”
周辉一听名次这种刺激人的字眼，心跳得更快了。“雪梨姐拿第一，那我呢笑笑姐？”
徐笑笑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这就难说了。就算你能做到顶级水平，也要观众的音乐素养够才行啊。观众欣赏不来，你再厉害也是白搭。”
周辉额头不停冒汗：“你别吓我啊姐……”
终于，演播厅的主持人念到了周辉的名字，他上台之前深呼吸了几下。徐笑笑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放轻松。你这可是在造就现代音乐史。”
周辉点点头，走上台去。
雪梨是他的前一位演唱者，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她美妙歌声的余音里。这时候周辉上去唱rap是极不讨巧的，除非他的场子够炸。
雪梨刚表演完，状态非常好，她从前面演播厅走过来，对着休息室的所有人问好之后坐下，一边惬意的喝着水润喉，一边看直播屏幕上周辉的表演。
她听到旋律出来的时候，拧着眉头。等整首歌唱完，周辉鞠躬谢幕。
镜头扫过来，她却轻松笑道：“我在国外见过很多rapper玩正宗的说唱音乐。但是回国之后我发现，国内所有人都在玩，可能是跟风，但其实有些人玩的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的说唱。他们既没有天赋也没有技术。节目前几期我看了，周辉一直是个实力很强的选手，为什么现在突然水平掉到了这种连说唱音乐都称不上的档次？是换了音乐制作人么？”
节目里另外几个唱rap的也跟着附和道：“我理解周辉，他可能想要玩一点新花样。这曲子的确是抓耳，水准很高。但是这种唱法，真是太可惜这曲子了。”
但周辉走到休息室的时候，却一点儿也不见失落沮丧。
他反而不顾镜头在拍，冲过来给了后面几排座位上的徐笑笑一个拥抱。
他抱着徐笑笑的时候，激动得几乎落泪，“现在的说唱音乐已经被太多东西束缚住了，已经像个垂死挣扎的暮年老人。我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华人rapper。给说唱音乐带来新的力量。我要谢谢笑笑姐。如果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
录像师把镜头转移到徐笑笑身上：“大家的看法好像不太一样，你怎么看待这种情况呢？”
徐笑笑一脸无所谓道：
“你可能听很多人说，这不是真正的说唱音乐。那真正的说唱音乐是什么？
对，说唱起源于国外。所有人都是跟着国外的优秀rapper学的，所以我们就必须按照他们的方法唱么？我们就不能做自己的华人说唱么？
所有人都在说，国外很先进，国外很发达。国外的月亮比较圆。恕我直言，我觉得有些人就是跪在地上跪太久了，连自己站立行走的能力都失去了。”
在节目播出后，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少专业的乐评人在节目下方留言道：
“哈哈哈。那个雪梨哪冒出来的，真是搞笑，她自己一个唱流行的，还有模有样的评价说唱歌手，节目里几个废物还跟着起哄架秧子，真不嫌丢人现眼。”
“还说什么在国外听过正宗的说唱音乐，出个国觉得自己多了不起？瞧瞧她那快溢出屏幕的莫名优越感哈哈哈哈。”
“自己会写beat么？会作曲？音乐人的事她也敢指点江山了，谁给她的勇气？公司给曲子就唱，没曲子凉凉的赚钱机器，还真把自己当音乐人了？”
“时代就已经变了。当所有人都在学欧美，学黑人唱rap的时候，周辉和他的制作人徐笑笑就已经在做真正的华人说唱，把本土的歌曲技艺杂糅进去。曲子就不用多说了，水准一流，周辉rap唱法也很独特。当别人还在diss他的时候，他已经成为华语说唱音乐史上的标志人物了。”
最后比赛的结果已经公布了，果然毫无疑问，雪梨轻松凭借着一首英文歌《snow》拿到了第一名。
可她却没有一点儿拿到第一该有高兴。因为微博下面全是嘲她出个国了不起的。真是把那点一朝得志的小家子气全写脸上了。
节目刚播出的第二天凌晨，陆展元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做过的保证算什么数，不仅给他写歌，还给他擦汗，还让他抱你？！”